柳向宜手裏抓著的,不僅僅是壞掉的打印機圖片,還有她離家以來所藏的委屈。
她想哭,但最後還是哭不出來,隻能一遍遍蹂躪著自己的短發,蹂躪著的,還有自己很多年以來不肯言說的苦楚。
有時候情緒爆發就那麼一瞬間,無需什麼導火索,那些被自己藏匿已久的委屈就會突然如海嘯般迸發,覆蓋你此時此刻的理智。
謝舟直接看傻眼了,柳向宜這麼要強一個人,怎麼可能會在自己這個死對頭麵前哭成這個樣子,他一時間也慌了陣腳。
是啊,正是因為她這麼要強,驟然在一個看慣她要強的人麵前露出自己軟弱的一麵,誰都會不適應的吧。
柳向宜也不知是怎麼了,就是控製不住,謝舟想安慰卻無從下手,最後隻能進到打印社找老板討了個公道。
但是柳向宜卻一直搖頭,謝舟都不知道該幹些什麼來撫慰她,陶帆相對比謝舟更會安慰人一些,不過現在她不在,謝舟的心情自然也是崩潰的。
他完全不知道柳向宜為什麼會在一瞬間之內突然爆發,他不是學心理的,自然不明白人的心理防線崩塌有可能就在一瞬間。
“你究竟怎麼了?”謝舟無數次壓下怒火,但是柳向宜就是不說。
打陶帆的電話,她也不接,現在謝舟能想到的,隻有葉卿。
葉卿接了電話,一言不發地聽謝舟講完了事情的經過,然後承諾過來接柳向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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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好吧?”葉卿輕輕扶起柳向宜的胳膊,一雙杏目裏透著溫柔。
柳向宜搖了搖頭,看上去並不想站起來,就那麼蹲在謝舟剛剛蹲過的梧桐樹下。
“你先走,”葉卿推了推謝舟,“我知道她是怎麼回事了,現在你留在這裏隻能更讓柳向宜的心情不好。”
謝舟覺得莫名其妙,但還是答應下來,現在這個局麵,他是處理不好的。
葉卿也在柳向宜旁邊蹲下,從懷裏掏出了一張微微有些發皺、但是是彩印的a4紙圖片,上麵是陶帆和柳向宜凝滯在紙上的笑容:“謝舟今天之所以不小心弄壞打印機,是因為他想打印這個。”
“你知道嗎,今天是你的生日。”
柳向宜睫毛微微顫動,她的睫毛十分濃密,此刻這樣一顫動,睫毛就像兩隻振翅欲飛的黑蝴蝶。
葉卿輕輕拍了拍她的背:“今天食堂裏剛剛好做了蛋糕,一起回去吃點吧。”
“知道謝舟不會哄人,我在這裏,你可以對著我說話,會哄你的,我不會厭煩。”葉卿身上還有未脫下來的白大褂,味道很好聞,是那種淡淡的花香味兒。
我在這裏,你可以對著我說話,會哄你的,我不會厭煩。
這些話看上去沒有邏輯性,但是說話的人很溫柔,這樣的人說出來的話,連重音停連都是浸著香軟的。
這時候,一滴淚水才終於從柳向宜的麵頰上劃過。
除了陶帆外,太久,沒人懂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