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氣從腳踝位置往上蔓延,黎幸沒有說話,隻感覺到車廂裏氣流湧動的聲音都似乎能夠聽得見。
“我,”
她張了張嘴,想否認。
程文君卻隻是笑了笑,漫不經心打斷她,
“跟你講講阿崇小時候的事情吧。”
她臉上表情很淡,側頭看向車窗外麵,略微皺了下眉,那雙跟樓崇很像的眉眼上染上幾分回憶的神色,
“從什麼時候開始講起呢。”
程文君的聲音緩慢又清晰的從跟前響起,
“就從他八歲的時候講起吧。”
“你知道的,我很忙,從小到大幾乎沒什麼時間陪在他身邊,他爸爸就更不用說了。”
“八歲那年他跟著他小叔一家去尼泊爾玩,不知道怎麼回事從那邊帶回來了一隻芙蓉鳥,小小的,特別漂亮。
鳥在籠子裏很小聲的叫著,他拿給我看,問我能不能養,
我答應了。”
黎幸聽著她的話,沒有開口。
“他很開心,第二天就讓工匠打造了十幾個漂亮的鳥籠,那一周,家裏幾乎全部都是他從各種地方買來的鳥籠,那隻芙蓉鳥每天都換好幾隻籠子。
我跟他爸爸還開玩笑,別人小孩子喜歡變形金剛,我們家還好,喜歡小動物,最起碼心地善良。”
很難想象“心地善良”這個字眼曾經會被用在樓崇身上。
程文君回憶的時候臉上帶著幾分嘲諷的笑意,很明顯事情並不是如她口中所說的發展。
“過了大概一兩周吧,我又出差去了,想著他養的那隻芙蓉鳥,還特地從國外給他又買了幾隻漂亮的鳥籠寄回來。”
“等我再回家的時候,家裏的鳥籠都不見了,鳥也沒看見。”
黎幸手掌心攥緊幾分,看著程文君的側臉。
程文君轉頭看向她,很輕描淡寫的笑了下,
“你猜到怎麼回事了對不對?”
她笑了笑,繼續道,
“我問當時家裏的幾個傭人,傭人們都支支吾吾的不敢說,
說來也奇怪,從阿崇五歲開始,家裏的傭人就很少能工作時間超過半年的,基本上來了沒多久就會開始要離開,我加價也沒用,他們每個人都好像避之不及的樣子,家裏平常我跟他爸爸都不在,也就樓崇一個小孩在,”
程文君側頭看著黎幸,“你說他們到底在怕什麼呢?”
黎幸很輕的呼吸了下,沒有說話。
“誰知道呢?”程文君笑著聳聳肩,
“說回那隻漂亮的芙蓉鳥吧,
傭人們不敢說,我就自己去問樓崇了。
他當時在書房很認真的做功課,我敲門進去,小畜生從小就長得漂亮會迷惑人,看見我進來還乖乖的叫我,我走到他書桌邊,剛開口準備問他,怎麼家裏最近都沒看見那隻芙蓉鳥了,就看見他書桌上放著一隻透明的玻璃瓶,瓶子裏裝著的正是那隻漂亮的小鳥。”
“那鳥也不知道被他用了什麼方法做成了標本,血淋淋的,估計技術沒處理好,還能看見裏頭的東西。”
程文君擰眉,像是受不了似的,停了停,拿起前麵的水擰開喝了一口。
黎幸坐在車座上脊背挺直,感覺到一股寒意鑽進心髒位置。
程文君將水杯放下,側眸看了她一眼,繼續道,
“我問他,這是那隻小鳥嗎?他點頭,說是,還把瓶子舉起來給我看,問我,媽媽,小鳥是不是這樣更漂亮更乖了?”
程文君說到這裏的時候臉上已經沒有了之前的輕鬆,像是回憶起了什麼很血腥的場麵,有些厭惡的皺眉,
“後來我才知道,他養了這鳥沒多久,忽然有一天晚上就嫌這鳥在籠子裏叫的有些煩,直接一把將鳥給捏死了。
後麵那隻標本瓶也不知道被他放到哪裏了,從那以後,我再沒允許過他在家裏養小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