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人到齊了。陶之春、夏威、陳杏村、丁毅、唐懷德、張秀如等局領導在橢圓形會議桌前,一一落座。陸皓明坐會議桌轉彎處。
陶局說:“離除夕20天,真正上班時間就隻有10多天啦。年前不再開會,今下午把所有的事項議完。
什麼個人和單位年終總結,本周五交辦公室。年終獎按財政的規定發放。新招聘的文員,文化成績已出,下周一麵試……
諸如此類,沒什麼好議的。半小時就議完了。
“下一個議題就是考核。陶局說,我們要充分利用好考核這一機製。一個幹部表現好不好,能不能勝任工作,群眾心目中有杆秤。
我已跟分管的周副市長彙報了。他同意我的考核辦法,這個辦法就是分兩個層次,領導幹部和中層幹部分開考核。這一點沒有變。
唯一改變的就是擴大參與考評的人數。除了局裏的幹部外,下屬機構的正副職,參與對局裏領導和中層幹部的打分。”
正如陸皓明提前預想的那樣——陶局的理由是:
很多二級單位的領導反映局機關門難進,臉難看,事難辦,隻有把打分權交給廣大群眾,廣大幹部,才能改變這種歪風邪氣。”
陸皓明隻是一個列席記錄員,沒有發言權。陶局有言在先,他的方案是先向分管市長彙報了,尚方寶劍在手。這是陸皓明沒有想到的。
隻見陶之春威嚴地掃視了一遍眾人。隻要沒有人提反對意見,他就馬上要拍板了。
首先要說明的是,這個考評是無何市多年以來實行的一項幹部考核辦法,有什麼用嗎?基本沒什麼用。
都是同事,表格一發,大家提起筆,紛紛在“優秀,良好,合格”三個層次內劃個鉤。
你好我好大家好。所以變成了一種形式。
但自從陶局來了,拿老莫殺雞儆猴之後,考評就成了陶局手中的一條繩索,套在中層以上幹部的脖子上。
他想緊就緊一點,他想鬆就鬆一點,誰不聽話,他就暗中使絆子,讓誰摔個跟頭。
連局領導都怕他這一手,雖說評個不合格,陶局並不能抹掉副職的職務,但這個結果交給組織部門,對副職們的前途相當不利。
至於局裏的中層幹部評個不合格,陶局完全可以讓別人不再當科長副科長。
陸皓明心裏撲撲直跳,偷偷地打量著眾人。如果沒有反對,陶局馬上就會拍板。
估計也沒人反對,因為分管副市長已經同意。
這麼多副職,懾於陶局的淫威,竟然沒人提出異議。會議室靜默得如太平間。
空氣在凝固。
陶局舉起左手向空中一劈,說:“如無異議,這件事就算通過。”
“我不同意這個方案。”
仿佛天空中突然響起一聲霹靂驚雷。陸皓明手中的筆都掉在桌子上。
他抬頭望去,想不到第一個反對的竟然是紀檢組長張秀如。
陶局冷冷地說:“你有什麼理由?”
張秀如說:“我作為紀檢組長,幹的是最得罪人的工作,局機關幹部評議我,我沒有意見。
但下屬單位的領導有什麼資格來評議我呢?他們沒有天天和我在一起,根本不了解我做了些什麼。
把票握在他們手中,就是阻撓我的監督。我對哪個單位監督得多一點,他們就給我打差評,這個公平嗎?”
他的發言,頓時成了導火線,陳杏村立即響應:
“我上次就說過,我是快退休的人了,無所畏懼,有什麼說什麼。就是張組長說的,局屬二級單位的人有什麼資格評價我呢。
我加班加點,他們沒看見。我有時很忙,他們來彙報,我叫他們等一等。他們就憑著我叫他們等一等,就說我態度不好,給我打個差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