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到此,心中不免難過,頭不自覺地垂了下來,目光幽幽地盯著地麵,眼裏流露出幾分憂鬱。

而斜側方的男人也注意到了她的異常,男人繃著臉,看向她的眼神有種說不上來的複雜。

“媽,當年咱爸到底出了啥事呀?我都嫁過來這麼多年了,你也不告訴我,問孟輝,這臭男人聽你的話,嘴鎖的可嚴了,我硬是套不著話,你就告訴我唄。”

翠英站在周梅身後,撒嬌一般推搡著周梅的後背。

周梅臉都皺成了一團,“哎喲,別推了你,手那麼重要推死我啊?”

翠英傻嗬嗬地笑了兩聲,“我哪敢呀,媽,你就告訴我嘛。”

周梅眉心擰成了川字,她視線斜視著右下方,深思熟慮了好一陣子。

“那好吧,現在喬喬也是我們家的人了,我就把當年發生的事說給你們聽吧。”

翠英手舞足蹈地搬了個小板凳坐了下來,準備慢慢聽故事。

林婉喬也往前靠近了幾步。

“那個時候,孟野才三四歲吧,他爸在部隊混了幾年當了個班長,我帶著兩兒子也跟著住進了他們當時駐紮的村子裏,那個時候,他是他們營裏最受賞識的幾個兵之一,就連營長也很賞識他,在部隊裏也一直對他很關照。”

“當初,他是大有機會能升到排長的。可就在有天晚上,部隊裏突然接到了個緊急出動任務,你爸卻找不見人了,”

“後來他擔了擅離職守的責任,記了大過,別說提拔他了,就連班長這軍職也被革了,”

翠英和林婉喬聽得極為認真,周梅講到關鍵處,兩人渾身都緊張了起來。

“那咱爸那天到底是去哪兒了啊?”

翠英問到此處,周梅的臉上突然湧上一股無名怒火。

“他哪兒也沒去,就在營地後頭的溝裏睡了一夜。”

“啥?”翠英嘴張的老大。

“他原本帶著手下一個兵當晚放哨去了,說是那個兵不小心滾進了溝裏,他當時也急了,沒叫人來就自個兒下去救人了,哪知道自己在半路也摔了下去,頭碰到了岩石上,當場就暈了。”

“這?後來呢?暈了也沒人發現嗎?”

“他醒來的時候都是第二天了,昨晚跟他一起的那個兵早就沒影了,人家自己爬了上去,壓根就沒管他。”

“後來上頭要追責,你爸解釋說是為了救人,誰知那小兵就不認了,說自己從沒滾下溝裏過。”

“啥?這啥人啊這!”

周梅歎了口氣。

“不知道,可能是怕被連累吧,後來,聽說那小兵混得還不錯,升了好幾個職級呢,不過那時候,你爸已經不在部隊了。被記了大過後,你爸就被調去做了後勤兵,意誌也一天比一天消沉。”

“後來趕上你爺去世,老家無人照看,他就申請了提前退役,上頭領導們也覺得他的精神狀態不適合再待在軍隊了,便批準他回了這石溝村。可我知道,他心裏一直有根刺,他是不甘心的。”

父輩的故事講完,小院裏沉默了好一會。

幾人的臉色都有些沉重。

“哎,原來咱們家差一點就成了富貴人家啊!真是太可惜了,我看啊,這都怪那個小兵,你說咱爸招他惹他了呀,要這麼害我們,真氣人!”

孟輝惆悵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點笑容,“要是我們真成了富貴人家,我又怎麼可能會跟你結婚啊?”

翠英也沒生氣,自個兒捋了一下這邏輯,點了點頭,“那倒也是,要真是那樣,你也看不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