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雲池揉了揉明月的小爪子,眼中的悲傷慢慢褪去,換上些許柔軟。
隨後,他的目光放在那畫師畫好的畫像之中,看了許久許久。
仿佛要把她的樣子完完全全刻在心底,以至於在歲月漫長中回首,仍能如此清晰。
可他如今才清楚地認識到,當白月光的樣貌在他腦海中越清晰,自己便會越痛苦。
斯人已逝。
隻留哀思。
房間外歌舞升平,紙醉金迷,可此時此刻,都完完全全與他無關。
“明月,當年若死的是我該有多好。”
他的聲音變得很輕,如同從香爐中翻騰而上的煙,風一來,便會完全散去。
若他死了,大哥與青梅會相愛相親、相扶相持。
沒有了他的阻礙,他們隻會更順利更幸福更美滿。
他的喜歡,實在是這普天之下,最多餘的事情。
他眉目收斂,眼眶略微濕潤,以輕到不能再輕的聲音對畫師說——
“燒了罷。”
大哥說得對。
人,總是要向前看的。
他不想再活在過去,不想再靠記憶活著了。
在最後滯留的那一刻,舒音看見畫像被火舌吞沒,畫中女子的笑容被火寸寸圍裹。
最終,隻留下焦黑到有些卷曲的畫紙邊緣,與鋪滿一地的餘燼。
東方雲池的眼,在那一刻,失掉了最後一絲光亮。
他以為自己在和回憶與深愛著青梅的自己告別,可是……
人,不都是靠回憶活著的麼?
果然,如舒音所料,明月的第二個記憶片段以燒畫作為結尾。
隨著舒音靈魂再次出現抽離感,頭暈目眩之間,周圍陷入一片漆黑。
她隻感覺全身都很熱。
熱到仿佛大夏天在桑拿房用熱水泡腳。
她感覺自己睜開了眼,卻啥都看不見,四周都是漆黑一片,且時不時還會顛簸一下。
難不成……她如今在棺材裏嗎?
難道這次她的視角是屍體?
若是敷衍係統也跟她一起入了夢,估計就會吐槽她腦洞大開胡思亂想了。
可事實證明,舒音的腦洞開得還不夠離譜。
這個世界隻會更玄幻更離譜。
隨著一聲輕響,四周忽然敞亮了起來,耀眼的光芒照了進來,幾乎把人能閃瞎。
上方傳來東方雲池的聲音。
“喜歡嗎?”
隨後,舒音便看到了明月的下巴。
線條流暢,天鵝頸優美,人形的明月穿著一身飄逸的紅衣,驚喜地看著‘舒音’。
舒音這回意識到了。
在這第三個記憶碎片之中,她的視角估計是個什麼首飾或者擺件。
下一秒,東方雲池將‘舒音’拿起,隨後親手簪在明月的發間。
而從梳妝台的銅鏡上,舒音才意識到。
原來她這個碎片裏麵,竟然是隻簪子。
金燦燦的,十分漂亮,且竟然一點兒也不俗氣。
隨著明月微微轉頭,金簪之上的蝴蝶翅膀微微顫動,仿佛能飛上天去。
鏡中,明月的表情很是開心,顯然是十分滿意這個簪子的。
可舒音卻十分無語。
她從沒有任何一刻比現在更加無語。
前兩次記憶碎片,雖然是男子,但她好歹視角是人。
如今卻是個不能動不能說話的簪子,說出去敷衍係統估計都能把頭給笑掉了。
“我很喜歡,是送給我的嗎?”
東方雲池輕輕‘嗯’了一聲,畢竟區區一隻金雕簪子對他來說,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