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一月已過,又發生了許多的事。

華陽如今已經風風光光地成為了大王子妃,也不知用了什麼手段,將大王子邵裕抓的死死的。

沒有一日不歇在她殿中。

再見之時,已經是邵妄與舒音的婚宴。華陽倒是圓潤許多,愈發明豔美麗,身上那股有些怯怯的氣場早已褪去,倒是越發像公主了。

而大王子邵裕變化更大,人都瘦了一大圈,從小山一樣的胖子瘦成了能看清五官的壯漢。

若不是親眼所見,舒音都懷疑自己的眼睛。

婢女小蝶悄悄告訴她,聽說華陽愛吃青菜,纏著大王子一起吃,不過一個月,便瘦成了這副樣子。

小蝶扶穩了舒音,剛下了轎子,便被一個人截胡了。

邵妄今日穿了一身紅色華服,頭戴金冠,墨發完全束在金冠之內,顯格外豐神俊朗。

小蝶呆了一下,連忙把舒音的手恭敬地遞給二王子,十分有眼色地退了下去。

邵妄接過舒音的手,十指相扣,並不留任何縫隙。他的掌心溫熱,讓人十分安心。

他牽著她走到大殿中央,拜過北越王,也拜過天地,在眾人的注視與祝福聲中,成為了獨一無二的二王子妃。

他在眾人麵前許諾一生一世一雙人,星眸如長夜,似飄忽於夢,又無比真實。

舒音忽然想起,她第一次見他那時,他身上很冷,流了很多血,可那雙原本該裝滿天真懵懂的眼,卻全是防備與凶狠。

那時邵妄還很小,像是一頭被傷害很深,所以對一切都保持恨意與警覺的小獸。

她在他身上看到了不甘,看到了麵臨死亡的一瞬絕望,看到了想要生還卻無能為力的無奈。

小舒音那時候想,人活下去的意義是什麼呢?

她是被拋棄的孤兒,靠師父好心撿來拉扯大,當女兒養,當徒弟養,教她讀書認字,教她中洲音律。

她慢慢長大,慢慢成為師父口中的“琴藝傳人”,繼承了他的高超琴藝。

她那時候想,她存在的意義是什麼呢?

是為了傳承師父的琴技嗎?

也許吧。

後來師父死了,師父臨死前摸了摸她的頭,讓她好好活。

她好好活,成為清樂樓首席琴師,讓聽曲成為中洲之雅,一時間身價無限漲,一曲值千金。

那時她好像知道自己為什麼而活了。

她有許多為自己而活的瞬間,也許是吃了好吃的糕點,也許是練會了新的曲子,又也許是遇到有趣的人和事。

她也會經常想起十年前的雪夜,撞入那雙黑漆漆的眼瞳,想到他對生的欲望,想到那人稚嫩的話。

‘若十年後我還活著,我會回來接你。’

‘你見過草原嗎?’

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孩的話能信嗎?

小舒音不知道,但她等了。等了十年,拒了很多門親事,把自己從小女孩等成大姑娘。

年少時總去尋找生的意義,可尋找意義這件事本身便是沒有意義的。

人活著,不就是為了許多個瞬間嗎?

過去的,未來的,有可能發生的。隻要想想,便已經足夠美好。

再一回神,王妃禮成,邵妄當著許多人的麵將她攔腰抱起,北越頭飾之上的紅色寶石相撞,留下一串清脆的碎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