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苑清風一時思緒翻湧,袖下的手不自覺的捏緊了掌心的佛珠。
“師弟,你等一下。”
苑清風一路跟著一夥師兄弟回到前院,待到分開前他喊住了一位師弟,他記得這位師弟是負責下山采買日常用度的。
“師兄,你叫我?”
“師弟,最近寺裏人數每日遞增,寺內的米糧還能堅持多久?”
“回師兄,這難民人數實在是太多了,寺裏往年的存糧早就沒了,如今也隻是靠著一些香火錢還有寺裏一些師兄師弟的化緣堅持著。”小和尚往日無憂無慮的臉上如今也掛滿了愁容。
苑清風俊眉微皺“朝廷難道沒有派人來?”
“師兄你這段時間身體不好在靜養不知道,朝中發生了大事,不知道誰劫走了大部分的京中貴女藏在烏山上,陛下調出防城營所有的兵力解救貴女,如今還在烏山上僵持著呢!”
京中貴女被劫?誰有那個本事能將那些貴女劫走,難道是他出手了嗎?
苑清風恍惚的回到自己的住所,他跪在蒲團上看著自己供奉的菩薩,它們永遠都是一副悲天憫人的望著芸芸眾生,而這世間的人總是寄托著它們能解自身的苦楚,他唇間苦澀,自己又何嚐不是呢?
“相爺,少爺來了。”賈單看著半躺在榻上正光著腿針灸的苑子文道。
苑子文薄唇微勾“想來是聽到了風聲了,來找我興師問罪的,讓他進來吧。”
賈單點頭,將還在屋外等著的苑清風領了進來。
苑清風進來便聞到一股濃鬱的中藥味,他隻嗅了幾下便聞出是什麼藥了,到了內室看到他名義上父親那狼狽的模樣麵上毫無波瀾。
“你既然答應我了為何要反悔?”
正在幫苑子文針灸的桑陌抬起頭看向苑清風。
苑子文由著賈單扶好坐起,神色自若的撫平微皺的衣裳。
“你既然能反悔我又為何不能,怎麼?害怕了?”
苑清風想到什麼神情一變“你派人監視我。”
“如何能說是監視,隻是父親不放心兒子而已,你既然想離開佛山寺,那那個女人我便不能留了。”
苑清風第一次對這個父親產生了殺心,他為何要這般逼迫自己,他也隻是想和心愛的人白頭而已。
桑陌默默的低下頭,黑眸中神色複雜,他們這幾人終究逃不過命運,還真是可悲又可憐啊!
“我早就說過,你隻要好好呆在佛山寺,那個女人我可以留,可若是你不想做這個佛子,她也就也不能好好做一個人了!”
苑清風心中一跳,聲音緊繃“你將她怎麼樣了?”
“那就要看你的選擇了。”
苑子文笑的眉眼溫和,仿佛最慈愛不過的父親,苑清風一顆心卻是如墜冰窖渾身發冷,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眼前這個人有多可怕,一個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的人。
他閉上眼睛,將心中的所有情緒摒去,再睜開時整個人便如屋外的還未消融的白雪,清冷無暇,讓人看一眼似看到了虛無又似散發著熒光的佛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