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楹本想說,她其實並不在意。

話到了嘴邊,又覺得說出來顯得格外矯情。

與聰明人說話,互相能懂得對方的意思就可以了。

寧楹淡淡一笑,點了點頭。

“對了,可曾想過來兵部?”南宮瑾忽然開口。

寧楹一時不明白他的意思,搖了搖頭。

“如此。”南宮瑾倒也沒多說,作勢要繼續刷他的馬。方才他拽韁繩,本已挽起的袖子滑落了下來,他抬手想繼續往上挽,單手有些緩慢。

寧楹看他的手是濕的,上前一步:“臣來——”

說著,自告奮勇地幫他袖子往上卷了起來。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觸碰了他的胳膊,她卻沒注意。

挽好之後,她隨即退後,輕輕一笑:“好了。”

南宮瑾麵上淡然,微微頷首,隻是方才被她觸碰過的胳膊,不知為何總覺得有絲絲的麻意。

“多謝。”南宮瑾道:“時候不早,可要孤派人送你回京?”

寧楹本打算馬上回城去豆腐西施那,怎會讓太子手下護送。

於是,她立刻搖頭:“不必,微臣自己可以。”

說著,她再次抬腳登上馬鐙,利落地翻身上馬,甚至朝著南宮瑾笑了笑:“如何?”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南宮瑾,並沒注意到不妥。

天子也好,太子也罷,何時需要仰望別人?

這樣的禮節,一般人久經官場,蠅營狗苟,辛苦鑽營的人不會犯。

南宮瑾卻不以為忤,甚至還幫她拽了下卷在馬鐙上的衣袍,“你雖然悟性好,可還是要多練練,凡事不可操之過急,回京之路不平坦,多小心。”

“多謝。”寧楹熟練地向右拽著韁繩,調轉了馬頭,身子不敢轉,頭堪堪轉了一半,樣子有些滑稽:“微臣告辭。”

太子揮了揮手,寧楹扭頭,正襟危坐地一夾馬腹:“駕——”

人已經慢慢地駕馬遠去了。

南宮瑾看著她的身影消失,轉頭繼續刷著馬,立春從角落裏拎著換好的幹淨的水桶出來:“殿下,寧少師心思簡單,如今您重返朝堂,正好得用……”

南宮瑾擦馬的手一頓:“嗯。”

才學過人,醫術高超,最為難得的是心思澄明,胸懷大義。

“可殿下方才為何不拉攏他?”

“如今孤雖然重返朝堂,可前路未明,貿然將她拉過來,對她的仕途,未必是件好事,更重要的是,她自己願不願意站到孤的陣營來,勉離力強求又是何必。”

立春本想反駁,自家主子是這世上最好的人,統領三軍,多少滾刀肉到了殿下的軍營都對殿下心服口服,又怎麼會勉強。

可他見自家主子眉梢冷淡,隻專注地刷洗著馬,顯然不欲多說,他隻好將滿肚子的話憋了回去。

寧楹有驚無險地回了城,便直奔了西市。

京城皇宮在東,所以東市為尊,住著達官貴人,西市販夫走卒,魚龍混雜,百姓居多。

可百姓多的地方,人口旺盛,街道兩旁的煙火氣也很接地氣。

寧楹早已下了馬,牽著馬往集市趕去,人流攢動,她牽著馬,前行有些艱難。

不小心撞了一個人,前麵的人頭怒罵道:“你瞎啊!”一邊說,一邊瞪眼轉頭,待看到寧楹一身綢緞常服,手牽駿馬,麵色一變,忙改口道:“我怎麼瞎呢,往哪走呢,貴人請——”

說著,往左狠狠擠了過去,讓開了路。

寧楹有些困惑:“這位小哥——”

那人已經鑽到了人群裏,很快消失不見了。

寧楹這才困惑低頭看著自己,身上著的是常服,可腳下著的是烏皮六縫靴,靴邊不同顏色的滾條、滾邊往往代表著品級,七品用綠,五品用緋,三品滾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