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察到自家主子的寒意,一旁的立春一個勁兒地朝著來人使眼色。

奈何媚眼做給瞎子看,來人如實道:“寧少師似乎並沒有答應,隻說要考慮考慮……”

立春是知道自家主子對寧少師的看重的,他立刻描補道:“這寧少師沒立刻答應。”

“沒有果斷拒絕,便是留有了餘地。”南宮瑾恢複了淡定,目光執著在棋盤上,手中一子落下。

白方的大龍盡數被黑方斬殺,隻因白方中有黑方的一子,裏應外合,首尾相顧。

南宮瑾抬手,將麵前的棋局撥亂,赫然站起。

身後的立春心裏咯噔一下,“殿下,外麵起風了……”

“無事。”南宮瑾氣定神閑邁出殿門,立春立刻將披風給他披上。

南宮瑾看著院外,此時院中的一棵香樟樹上,嘰嘰喳喳響起鳥叫聲。

抬眼一看,不知何時雀兒建了窩,此時雌雀正將嘴裏的蟲子懟到嗷嗷待哺的幼雀嘴裏。

雌雀隻有一隻,幼雀卻有五隻,遠處一隻雄雀撲騰著翅膀飛了回來,將口中銜著的蟲子傳遞給雌雀,又再次返回,如此數次……

南宮瑾看得津津有味,身後的立春知道主子心善,也不由得抬眼瞄去——

這次雄雀飛回,嘴裏卻空無一物,嗷嗷待哺的幼雀嘰嘰喳喳地叫著,雌雀撲騰著翅膀,用嘴狠狠地啄掉了雄雀身上的數根毛……

仿佛在說,你這個廢物,喂個孩子都不中用!

雄雀好似自知理虧,撲騰著翅膀耷拉腦袋飛走了……

南宮瑾輕聲笑了出來,對立春說道:“看吧,世事便是如此,男人若是沒有本事,女人都看不起……”

話音落地,雄雀再次銜著蟲子飛了回來。

立春撓頭,聽得一頭霧水:自家主子本事他知道,文能安邦,武能定國,若不是當今陛下一顆心偏到了扶桑國,主子的境遇豈會如此艱難。

外麵突然跑進一人:“報——”說著,將手裏八百裏的急報舉在了頭頂。

南宮瑾正了神色,抬手拆開,原本平靜無比的眼眸瞬間寒如深潭。

之前密報淮安王私藏金礦,意圖不軌的清平縣令,前日夜裏,滿門上下被屠戮殆盡。

上至八十六歲的老叟,下至才剛斷奶的孩童,院子裏的雞鴨鵝畜貓,就是各個門的看門狗,無一幸免。

“淮安王李昭明。”太子咬牙切齒道,“真是膽大包天!”

“備馬——”南宮瑾轉身朝著大門走去,身後的立春連忙追上:“主子,不可——”

“如今宮門下了鑰,未經傳召,私闖禁庭……”

“她永平就能夜扣宮門,孤乃正事——”南宮瑾氣憤說道,似是想到了什麼,肩膀隨即垮了下來:“罷了,研磨,擬折。”聲音仍溫如玉石,卻透出無盡的淒涼。

立春哎了聲,立刻往書房邁去,轉身的一刹那,無聲地歎了口氣。

想當年,永平公主與駙馬成親不久,本應是新婚燕爾,不知為何,向來謙和的駙馬李循,那日似被厲鬼附了身,披頭散發,狼狽不堪地走回府,眼眶通紅。

那日已經是冬至了,北風呼嘯,駙馬的鞋履也不知道掉落在哪了,居然隻著了一層白襪,襪子上都沾著血。

公主本是好意,親自將參湯端來,遞給駙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