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換了身官服,聽完宮內線人稟報,眉頭緊鎖,似是沒料到幕後的主使者竟是小景王。

他名義上多年未見的好友,少時有竹馬情誼,隨著年紀漸長,關係還一如從前,隻是人家權勢威嚴漸盛,莫名拉開了些距離。

每每相見時刻,他總覺得自己是人家的附庸,事實上,他經營的勢力全都隻能聽命他一人,他不喜歡束縛也不願做他人手中劍···但被世俗強迫的“事實”總是令人厭惡的···

就好比現在,坊間總傳昌平侯府世子隸屬於小景王一派···

他踱步在通往勤政殿的官道上,赤金色的光線劃過朱紅宮牆,琉璃朱瓦,映照著廊下的木樨花宮燈,精致耀眼。整座皇城的宏偉壯麗似乎都濃縮成一團,強行反映在不斷順時針轉動的六方雕花遊龍燈芯裏······

前方引路的小太監走得很慢,不似平常積極,江川心下了然,放慢步調。

果不其然,前方轉角處一道黑暗人影佇立在牆下,隻一身月白色紋繡玉竹對襟長袍,腰束月白祥雲紋的腰封,腳踏祥雲飛天的燙金綢靴。

他似乎等了很久,冷靜疏離的眸子看到來人後,漸漸柔和,微微抿唇。

江川撩了撩袍子,上前兩步,“行止,幾年不見,可是清減了不少…”

陸行止微微一笑,“還以為江兄又與我生疏,真怕你一句景王殿下,咱們連兄弟都沒得做……”

“說笑了,川自是惦念著兒時的情誼……”

陸行止轉頭看了眼領路的太監,他低頭會意快速退在一旁把風。

江川表情逐漸嚴肅,寒暄之後才進入正題,“為什麼突然發難柱國大將軍府?”

“難道行止不知,我那時正求娶李家大小姐?”

陸行止眸光漸漸冷淡。

“肅州節度使杜平意外死亡一案,李從安是重要人證,如若他真的隻犯隱瞞過錯,想來罪責也不會太重,至於江兄求娶一事···確實不知···”

他忽的想起李家大小姐,那日勇闖景王府求合作一事,滿心滿眼都是對江川的厭惡,他怎還能求娶的如此理直氣壯?

秦白稟報過,江世子近年多在朝廷後宮安排眼線,暗中擴大勢力,隱隱約約有為三皇子效力的跡象,他心思不純,陛下還健在,他卻提前站隊擾亂朝綱·····

“若不是行止親自解釋,我還真以為你壞我好事···”江川下意識靠近至交好友,麵上漸漸染上笑意, “待會在陛下麵前,無論如何,還請為柱國大將軍設法轉圜一二···”

接著一頓,又道:“川著實不忍李家大小姐為父憂心···”

不忍?

如果是真心不忍,為何不直接去求情攬差,畢竟近臣從三品武職確有協理之責,這比直接來說服他有用的多···

難道他真的如李颯颯所說,覬覦的是李府十萬子弟兵?

“轉圜一事暫且不論,隻一句話,須得親自問清楚。”江川眸光逐漸冷靜堅定,似乎下定決心撕開表麵的平靜友好。

“你真的投了三皇子門下?”

江川猛然抬眸,似是沒料到他會直接問起此事,良久,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