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大夫待井上次郎等人走遠後,關上診所大門,轉身走進裏屋,便看見捂著腹部傷口的羅為英正端視著他。
丁大夫無視他的傷口,忿忿地坐在床側的竹椅上,冷臉道“本人行醫近二十載,可以說閱人無數,你應不是惡人。剛剛發生的這些事情,我覺得你應該跟我說些什麼”?
羅為英知他疑惑到極點,順勢坐到床邊,鄭重地說道“就出門解手的功夫,火就燒起來了,待我折返時,大火已籠蓋了整個房屋,正尋人救火時,又看見了那些人”。
“哪些人”?
羅為英低頭瞟了一眼受傷的腹部,“就是剛才那些人。我的傷口就是拜他們所賜”。
“到底是什麼人?為何一路追殺於你,甚至不惜縱火行凶”?丁大夫憤憤道。
“到底是什麼人?我現在還無法確定”。羅維英若有所思,“但能肯定的是不想讓我完成任務的人”。
“任務?什麼任務?”丁大夫皺著眉頭問道。
“我曾告訴陸媽媽,我是到滬公幹,此言不假。麵對丁大夫打破砂鍋問到底似的詢問,羅為英遲疑了一下,道“此事關係三萬多將士的生死,出路。”
丁大夫一臉愕然。羅為英緩緩的站起身,一挺胸膛,向丁大夫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十九路軍六十一師少校參謀羅為英,感謝丁先生搭救之恩”。
公共租界巡捕房內,陸亭坐在神槍李對麵的椅子上,雙眼布滿血絲,神情恍惚。
神槍李倒了杯水,放在桌子上,咳嗽了一聲,拍了下陸亭的肩膀,道“節哀啊”。
“是他,一定是他”,陸亭喃喃地說道。
經此巨變,陸亭悲痛欲絕之際,思前想後都覺得消失的羅為英嫌疑最大。
神槍李不解道“誰?肯定是誰?”
神槍李認真聽陸亭介紹完相關事由後,在屋內來回踱步,拇指在下巴上蹭來蹭去,忖思了一會。
“這應是兩起相關聯的案件。陸亭所救之人被他人追殺,其中緣由不得而知,養傷於陸家後,忽然起火,而所救受傷之人,卻又不見蹤影。無論如何找到傷者是這兩起案件的關鍵”。
“丁大夫給他治過傷,或許能知道些什麼……”
丁大夫聽完羅維英所訴情由,雖有些許疑惑,但也信其十之八九。
一來,十九路軍在淞滬抗戰中之英勇表現,讓自己發自肺腑尊崇,二來,觀羅之為人,不似奸惡作偽之徒,三來,事涉抗日,敵愾同仇之心油然而生。
隻是同在國民政府統轄下,為何如此小心謹慎,又不免讓人疑惑。但其時“九一八”事變過去整整兩年,不抵抗政策已人人皆知,國府被唾棄之聲猶在,遍遭世人鄙視。就是剛過去不久的淞滬抗戰,國府當時態度依然曖昧含糊,若非十九路軍將士力主抗日,當下時局真是令人難料。再者事關機密,羅為英有所隱瞞,不與自己全盤托出,也在情理之中。
思量過後,丁大夫語氣變得和緩了一些,扶著羅為英躺上診台,“那羅先生,你認為是何許人?對你連番下此毒手”。
丁大夫隻手處理傷口,依然嫻熟,利落。
“目前雖不確定,但分析以後不難得知,誰不想讓我們達到目的,誰的可能就大。
按此思路推理,日本人對十九路軍恨之入骨,再者阻止我們聯合他人抗倭之人,可能性更大”。羅為英邊說邊用食指指了指上麵。
“你是說蔣……”拾掇藥棉的丁大夫,望向他指向的棚頂,不解地道。“這怎麼可能“?
“沒什麼不可能。攘外必先安內是其所定之國策,他最忌諱的就是異己聯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