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信把碗裏的稀飯倒進了狗蛋的碗裏,“狗蛋吃吧,我今天在家裏啥也沒做,還不餓呢~”
之後一家人也沒有再多說,都是一家人,有時候推辭得多了,反而見外。
“回來的時候,你們爹說,明天要去一趟縣裏,看看縣裏的牙行,有沒有人願意把地價出高一點。”
老娘一臉的失落,守了半輩子的家業啊,現在就要在自己這一代折出去。
想起剛嫁進門的時候,一家四口,隻要天是亮的,人就在地裏折騰,隻有晚上月亮好的時候,才有時間編鬥篷。
折騰了半輩子,反倒把家當折騰出去了,這百年之後,怎麼有臉去見死去的公婆?
吃完飯之後,大人們都習慣性上地裏了,雖然現在地裏的活不多,但是鋤草、鬆土這類活,隻要人勤快,一年到頭都有得幹。
狗蛋又在院子裏玩起了螞蟻。
坐在凳子上的趙信,思索著到底要不要從鹽下手,稚嫩麵孔上眉頭緊了又鬆,鬆了又緊,最後一咬牙,幹了!
這都要變賣祖業了,難道還怕殺頭?
趙信溜進廚房,打量了一番鹽罐子,一個粗陶大肚罐子,無頸,圓耳把。
揭開蓋子,大半罐子的褐色鹽粒,堆在裏麵,估計有兩斤多。
就這,還是一家人吃一個月的份量!
每天的早飯就是酸菜加稀飯,今天不會再開火了,所以,趙信把鹽造了之後,最早也是明天下午才會事發。
隻要明天跟老爹去一趟縣裏,能賣出去,皆大歡喜,賣不出去,大不了摻點沙子又放回罐子裏。
隨後,趙信生火燒水,把開水裝在一個空置的酸菜缸裏,再把鹽倒進去攪拌。
然後鍋裏放上筲箕,鋪了一塊年節時包豆腐的白布,上麵堆著灶埪裏取出來的木炭。
想要抱起酸菜缸倒鹽溶液的時候,趙信才明白年幼體弱的缺點。
沒辦法,隻能用勺子,先舀出一大半,最後才抱起缸直接倒。
幸好,趙信在筲箕裏裝的木炭比較多,隻過濾了一次,鍋中的溶液勉強夠清亮了。
算了,就過濾一次,一是偷偷摸摸地,時間有點緊,二是,假如做出來的鹽是純白,拿到縣裏去賣的風險更大呀!
一個八歲的孩子,去賣一種純白鹽,別的販鹽世家都沒有這麼白的鹽,那就是幼兒抱金行於鬧市。
加大火力,使勁熬煮鍋裏的溶液。
半個時辰之後,鍋邊開始出現白色結晶,趙信手持鍋鏟,不停地攪拌,一來是防止鍋邊的鹽粒被炙烤之後發黃,二來為了防止食鹽結塊。
又是小半個時辰之後,米白色的食鹽炒出來,灶裏退火。
稍稍攤晾,然後裝入事先準備好的竹筒。
接著就是打掃戰場,等一切忙完,趙信剛坐下,準備休息,就響起老娘的聲音,
“五郎,你怎麼流那麼多汗?”
“哦,玩累了~”
“怎麼手裏拿著竹筒啊?”
“裝的螞蟻呢~”
“唉,還貪玩呢~,看你上午發狠的樣子,我還以為觀裏的菩薩給你開竅了呢~”
娘唉~觀裏供的是道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