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說完話之後，又昏沉沉地睡過去了。
“五郎，你先去休息一下吧，你外婆有我們照顧著呢。”
趙錢氏偷偷抹了一把眼淚，憔悴的臉上擠出笑容對趙信說道。
“娘，我不礙事的。”
趙信搖頭拒絕了。
房間裏除了外婆睡的床，還有一個幾張桌子搭成的簡易床，看樣子應該是父親和小舅，還有幾個哥哥們在這裏輪流守夜。
家裏備得有吃食。
指不定外婆什麼時候清醒過來，想吃點東西，也能在第一時間端來。
還有一些親朋，在得知外婆病重後也會陸陸續續來看望。
趙信吃了一點東西之後，隨口問道，“爹，我三哥他們呢？”
“老三和老四前腳剛出門，你就回來。”
“你幾個嫂子們在家裏守家，明天白天會過來。”
趙信點點頭，二哥還黨項，這時候恐怕還沒有收到消息。
隻是說來說去，總沒有提到大舅錢壯壯，看來...
趙信顛簸數日，強撐著想要早點見到外婆，這時候精氣神一泄，沒多久就傳來了重重的呼嚕聲。
夠睡四個人的桌子‘大床’今天晚上留給了趙家三口人，錢多多在火堆邊的躺椅上湊合著。
晚上外婆醒過來兩次，看到屋子裏的人，隻是滿懷欣慰地笑著，母親趙錢氏端來溫熱稠粥卻是隻吃了兩口。
隻是趙信看到外婆每次清醒過來，眼神都要在屋子尋找一番。
第二天的時候，外婆清醒的時候更加少了。
趙信的臉上寫滿了擔憂。
“娘，外婆幾天沒吃東西了？”
趙錢氏不知道兒子這麼問是什麼意思，疑惑地說道，“算上今天是四天了，開頭還能吃個小半碗，可是現在越吃越少，昨天就晚上的時候吃了兩湯匙。”
“臨川府的大夫開的藥，幾天前就已經吃不下了，現在隻能用參片熬粥，卻也吃不到多少。”
趙信眉頭越發緊皺。
物資不豐富的年代，大家都吃不飽，沒有人關注老年人在去世的時候有什麼征兆。
但是趙信卻知道，彌留之際的老人，飲食會越來越少，一旦水米不進的時候，就隻能靠身體的養分來維持。
可是這個維持的時間不會有多少天。
一般就是三天到五天。
下午的時候，趙家的媳婦們，還有趙家的壯小夥子，守在外婆床前，期盼著外婆能好起來。
也許是外婆有所感應，艱難睜開眼，看得床前滿是孝子賢孫，眉角都帶著淡淡的欣慰。
隻是趙信卻從那欣慰中看到有一絲遺憾。
趙信不由得撒了一個謊，在外婆耳邊輕聲說道，“外婆，你要多吃點粥，好好養身體，大舅正在趕來的路上。”
聽到這話，外婆原本灰敗的眼神，有了一絲光亮，嘴唇蠕動，細細咀嚼參粥。
趙鐵柱看到這場景，不由得有些悲涼。
謊話騙得了一時，還能一直騙嗎？
自己那個大舅哥會來看這個老娘？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不！太陽打西邊出來，錢壯壯都不會來看望自己老娘。
外婆搖頭示意不再吃粥，趙信才放下手裏的小碗，然後轉身往外走。
“五郎，你去哪裏呀？”
“爹，我去接一下大舅。”
說完，頭也不回地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