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二人議罷國事,吳王夫差便站起身來,對易旺吩咐道:“你去安排宮監們整理驛館,今晚相國就在山上歇息,明日好趁早下山。”
伍員見夫差麵色和緩,心情頗佳,便趁機進言道:“老臣有逆耳之言,今日不得不說,還請大王震耳一聽!”
夫差立定腳步,望著跪在階下的伍員,訝然道:“相國請起!相國既有話說,可盡管說來。”
“老夫聽說自從越國請降以來,每年都有越女進獻給大王。雖然表麵上似乎是越國君臣的恭謹之心;但老臣以為,這其實是越人的狡獪之處,他們深藏禍心,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夫差聽後麵皮泛紅,強忍住怒火,道:“相國此言差矣!越國現在成了我們的屬國,越國之寶便是我們吳國之寶;越國之女也是我們吳國之女。越人愛我,有何不可?而相國卻說什麼包藏禍心,這難道不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麼?”
伍員悶聲道:“越臣文種乃是足智多謀之人,現在越國由文種治國,大王不可不防!吳國美色自有不少,大王何必寵幸越女?越國乃敵對之國,對我們身懷怨望之心,臣深為大王憂之!”
夫差哼了一聲道:“越國是吳國的屬國,難道不應該有所進獻麼?再說她們區區女子,還能把寡人怎樣?相國何必出此牽強附會之語?”
伍員繼而道:“臣聽說有越女名鄭旦者,乃越女之首,深受大王的寵愛。越人進獻女色,就是要讓大王沉湎其中。自古因女子失國的君主難道還少嗎?所以大王萬萬不可被這些美色所惑,大王戒之可也!”
夫差心裏一陣冷笑:“這老匹夫現在的真實意圖顯現了出來,他明知鄭旦乃是寡人的心愛之人,卻拿她是越國人來說事,專門與寡人作對。”
夫差麵色一冷,微怒道:“老相國對越國一直心存芥蒂,有猜忌之心;但鄭旦乃一越國弱女,難道也成了相國眼中之釘?”
“老臣非為一己之私,這位鄭旦,臣打聽得十分明白:她本為諸暨的越國女子,被文種選中,授以弦樂歌舞。後來備選吳宮,受大王寵幸。而色能消誌、欲能蝕骨,此女稟天地之秀,大王既愛之,臣自然視如眼中之釘。”
夫差氣不打一處:“伍員大膽!寡人非三歲小兒,亦非昏君。寡人後/宮之事,非相國可問也!”
伍員聽後也生怒起來,禁不住兩眼冒火,抗聲道:“王之後宮亦如國之後院,越女俘獲大王之心,豈能小覷?如果大王被越女的妖言所惑,對越之事,豈能不失之偏頗?”
“寡人堂堂一國之君,豈會受女子擺布?相國之意,難道是說寡人是一個昏君嗎?”
“老臣不敢!”
夫差在議事廳氣咻咻地轉了幾圈,怒道:“按照相國的意思,這些越女該如何處之?”
“越女入宮,有的已經受大王的臨幸,不可遣返,不如以別宮圈養,大王避之即可。有的沒被大王臨幸的,如果大王願意賞賜給諸臣,也是一個法子。”
夫差氣得麵皮發白,冷笑道:“真是豈有此理!豈有此理!”說完便冷著臉拂袖而去。
伍員還欲說點什麼,見夫差怒氣衝衝地去了,隻得作罷。出了議事廳,越朋上來接住,下了姑蘇台,一行人乘車下山而去。
這邊吳王回到後寢,見鄭旦身著一襲淺色薄紗長裙,逶迤垂地,更顯得婀娜如柳、玉樹臨風。
鄭旦上來接住夫差,一邊為夫差更衣,一邊問道:“妾見大王剛入宮來之時,麵沉如水,何也?”
夫差恨恨不已:“真是氣煞我也!這個老匹夫真是越來越昏聵了!寡人恨不能殺之!”
“大王去見相國,何故如此生怒?”
“這個老匹夫真是可笑!可笑之極!按照他的說法,寡人豈不是成了商紂,愛姬就是那妲己了?”夫差口中依然恨聲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