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雲擦了擦眼淚,嘟著嘴,認真地答複:“叔公,不是每個人都能幸運地遇到對的人。許多人一輩子都在傷心,在被愛所困,在作繭自縛。”她低下頭自卑地喃語:“我從來不是那個幸運兒。”
“怎麼會呢,你遇到叔公還不夠幸運?有叔公在,絕不會再讓你受委屈。”他有信心,把冥府小公主寵成三界最幸福的女人。
這廂,李清遙飛奔到鄴城,已是十二年後了,此時厲溫因平叛黃巾軍,後又消滅各地匪幫,戰功卓著,封義陽侯,也因此落得一身傷病,每臨冬季,日子就越發的難熬。這日他跟往常一樣,坐在禦風樓上,望著鄴城平淡的雪天,等待他的那隻小狐狸。他早就不盼望了,氣過了、怒過了、惱過了,她的人影始終沒有再出現。
她總是這般,輕易地敲碎他的心。
天空中又飄起的白雪,侍人見此紛紛合上窗,重新給暖爐加了炭,唯一敞開的窗,竹簟半卷起。
府裏的侍人都很清楚自家老爺的習慣,每天都要來禦風樓坐坐,看會兒天,歎會兒氣。前些年老太太還活著時,他們還時常見老太太上禦風樓與老爺話家常。
自從老太太仙逝後,老爺身上的孤寂,任誰見了都會替他惆悵。偏老爺平日裏除了公務就是來禦風樓打坐,對萬事也提不起興致。別的府邸三天兩頭燈火通明,歌舞升平推杯換盞。唯獨他們這兒總是靜悄悄、冷清清的。他家老爺不與門閥同流合汙,也不與世族結黨營私。這天地仿佛都入不了他的眼。
鄴城都在傳,義陽侯遲早會成仙的。
侍人又加了一次炭,不再打擾主家靜坐,悄聲退下。厲炎邊打坐,腦子裏邊閃過昨晚接到洛陽友人的一封密函:曹操挾新帝劉協,欲遷都許縣,今又任司空,行車騎將軍事,總攬朝政。恐有挾天子以令諸侯之嫌----唉,這天下,區區十二年,天子都換了三輪了,偏是他那騙他兩年便回的小狐狸,至今未歸。又忍不住哀歎了聲,仍閉眼冥坐。
清香撲鼻而來,一雙冰涼的蔻丹從他背後緩緩地伸到了身前,桎梏住他的肩。在他耳畔挑逗驕吟:“冥王,你在等我嗎?”
厲炎渾身一震,睜開眼望著窗外白茫茫的雪天,周遭寂靜蕭瑟。寒風吹過竹簟,耳邊傳來‘嘭、嘭’聲。
冷風撲在他的臉上,他再次合上了眼,他又在妄想了。
倏然,那股梔子花香更濃烈了,仿佛她真的回來了。玉指刮過他的臉皮,他的臉猛然被人捧起,突來的壓迫感迫使他睜開凜冽的雙眸,迎上日思夜想,狡黠驕縱的眸子,怔怔地出神。
她居高臨下地與他對視,嘴角蕩起春日化雪的笑靨,落在他冰涼的唇上。他驚慌的伸手拉下趴在背上的輕狂妖女,在她的驚呼中,緊緊的把人桎在懷中,閉上眼感受那狂喜之餘的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