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883年初夏,有一支衣著光鮮的的隊伍,大約一二百人左右,駕著車馬,敲著鑼,打著鼓,轟轟烈烈地走在宋州蕭縣的一條鄉間道路上。
這是暴發戶朱三兒派回蕭縣迎接母親的“迎親大隊”。
臨行前,朱三兒特地向使者強調除了迎接自己的老母外,也要接上劉崇的母親——朱三兒至今忘不了劉母曾經的照顧之情。
劉崇家住窮鄉僻壤,宅田不在戰爭要害之地,雖經地方變亂,但並沒遭到焚掠,朱劉兩家老小的日子過得還算太平,這哥倆自投軍一別,已經過了五年,朱老大全昱的兒子都已經可以去打醬油了。
朱母一年比一年想念朱二朱三哥倆,四處托人探問他們的下落,卻杳無確切的音信。
有人說他們做了強盜,有人說他們已死在嶺南了,還有人說他們做了大官,莫衷一是,眾說紛紜。
現在,確切的消息傳來了。
“迎親大隊”一路敲敲打打,把動靜鬧得很大。
朱三兒發跡了的消息不脛而走,隊伍離劉府還有好幾裏路,劉府上上下下卻都知道這個消息了,紛紛向朱母道賀,可是朱母卻惶恐不已,“辭避深藏”,不敢相信,對人說:“朱三落拓無行,何處作賊送死,焉能自致富貴?汴帥非吾子也。”她認為朱三兒隻有做山賊的命,也許早已死了,一口咬定回來迎親的汴帥是另有其人。
直到迎親隊伍到了劉府,使者找到她,“具陳離鄉去裏之由,歸國立功之事”,詳細說了朱三兒離家後的全部經過,再重點說了其改邪歸正,為國家流汗出力的事後,朱母這才“泣而信。”
倒是劉崇的母親顯得很從容,很淡定,她說:“我早說過朱三兒不是尋常人了!”
使者先奉上了白銀二千兩,一千兩給劉崇,以表朱三兒的心意;一千兩給朱全昱,命他好生安置家業。
跟著,又呈上盛服兩套,一套給朱母,另一套給了劉家老太太,請兩位老太太更衣上車,即日起程。
兩位老太太巍顫顫的回房換過了衣服,在使者的指引下,出門乘車。
外麵已經圍滿了前來道喜的百姓,交口相讚朱劉兩家門楣光耀。
朱三兒已在汴州城外十裏排開了迎接儀仗,等兩位老太太的花車行近,便鍾鼓齊鳴,笙歌沸騰。自己挎寶劍,騎寶馬,就站立在路口的正中央,做足文章,耍盡派頭,引得路人嘖嘖稱羨,傳為一時佳話。
晚上,朱三兒在府中設宴,膝行奉酒敬獻老母,王氏邊哭邊飲。
朱三兒因為高興,多喝了幾杯了,“語及家事”,笑言:“朱五經辛苦業儒,不登一命,今有子為節度使,無忝前人矣!”取笑死去的父親白讀幾十年書,一事無成,現在自己做了節度使,還不得羞死他?!
朱三兒醉了,可是朱母沒醉,看著朱三兒的無賴相,愀然不樂,良久,幽幽說了一句“你能混到今天這個地位,的確了不起,但是論及行為品德行,你比父輩們差多了,日後還要加強這方麵的修養。你想過嗎?二哥和你一起投軍,未必能比你父祖強。還有你的二哥朱存,身死蠻徼,留下的孤兒稚女,艱食無告。你何曾有過一點兒恤孤之心?好好想想吧。”
朱三兒趕緊“垂涕謝罪”,宴罷,派人把朱存的兩個兒子朱友寧,朱友倫及其他朱氏家人都接到汴州。
因為劉母曾經善待自己,也重賞了劉崇。劉崇後來做上了商州(今陝西商縣)刺史。
在黃巢跑路的短暫時間裏,朱三兒一家是幸福的,汴州是安寧的。
可是,在另一個地方,陳州(今河南淮陽),巨大的災難正在悄悄降臨。
黃巢撤出長安後,經藍田出商洛,先到了千裏之外的蔡州(今河南汝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