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李克用為了追趕黃巢差點追得自己神疲力倦、精盡人亡,最後不得不撤入汴州補充給養。
這次馳援汴州,李克用和老婆劉氏兵分兩路,劉氏就在汴州城外的封禪寺邊紮下了營寨。
可是朱全忠聽說李克用來了,已經在汴州城外吹吹打打,大擺儀仗,鋪紅地毯,自己親率文武官員夾道恭候,用最高的接待規格迎接這位出手援助了汴州的大恩人了。
六月十四日,李克用和手下的那幫兄弟還沒到封禪寺,先實實在在地紅地毯上秀了一把。
走完紅地毯,朱全忠就伸著手大踏步迎上去,“固請入城”,堅持要李克用入城,聊表地主之誼。
盛情之下,卻之不恭。
而且,從某種意義來說,李克用還是汴州人民的功臣呢。
於是,李克用就順從地跟著朱全忠入城了。
朱全忠在上源驛設立館舍,置辦了豐盛的酒席為李克用一行洗塵、慶功。
酒席非常講究,“聲樂、饌具皆精豐”,有精彩的歌舞表演,有精美華麗的用餐器具,有芬芳濃冽的美酒佳肴。
畢竟已經勞累了一天一夜,李克用和手下的將士落席後,就不客氣地吃起來了。大筷子吃肉,大碗喝酒,放開肚皮,山吃海飲。
朱全忠在一邊作陪,不住勸酒,禮貌恭謙,熱情周到。
酒是好酒,菜是好菜,大家邊喝邊聊,談談天下形勢,說說打黃巢的那些破事兒,態度親切,氛圍友好。
不知不覺到了掌燈時分,朱全忠又命人在四麵多置燈燭,耀如白晝。
上源驛周圍人影幢幢,笑語喧天,酒興迭起,熱鬧非凡。
喝著喝著,李克用有些高了,嘴巴管不住舌頭,眯起那隻獨眼,對周圍的人評頭論足,恣意笑罵了起來。
到底他“恣意笑罵”了些什麼,史書上沒有記載,也沒法記載。本來嘛,酒桌上說的話就不能當真,但主要的是,現場有耳福聽到這些醉話的人,在幾個時辰後基本都死光了。反正,當時“克用乘酒使氣,語頗侵之”,李克用乘著酒意,吹起了牛來,吹自己如何如何牛叉,如何如何使黃巢賊寇聞風喪膽,厚已必然薄彼,“語頗侵之”,使朱全忠下不來台,估計連朱全忠在黃巢底下當小弟的那道見不得人的“疤痕”也被他揭開來說了,朱全忠惱羞成怒,殺氣暗萌。
夜宴結束後,李克用爛醉如泥,不省人事,大部分河東將領也酩酊大醉,在上源驛內沉沉睡下了。
二更天時分,一場由朱全忠親自擔綱總指揮,親將楊彥洪擔綱總策劃的驚天謀殺案悄然展開。
這上一場經過精心策劃,周密部署,凶狠毒辣的謀殺案:首先緊閉城門,增設守城人員,加強城防;在驛館外麵堆積起一輛輛馬車,四周釘下木柵,用鐵鏈相連,封鎖所有通道,各路口安置重兵把守;然後調集軍隊將驛館圍得水泄不通;再命人背薪負柴,加以硫磺火yao……
黑暗裏的朱全忠一字一頓地說:“明年今日,就是獨眼龍的忌日。”
大火大約在三更天時分開始點燃,河東諸將中的大將史敬思平日為人機警,作戰驍勇,喜穿白袍,人稱白袍將,喝酒不多,聽到火燃幹柴劈裏啪啦的爆響聲後,最先驚醒,看到外麵火光衝天,焰氣迫人,趕緊起來四下叫醒身邊的人。
監軍陳景思、先鋒右軍使薛誌勤等人跟著驚醒,一齊推門衝出去救火。
侍衛郭景銖則向李克用的寢室衝去。
這時的李克用睡得正香,任憑郭景銖又推又搖,毫無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