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排黑瓦白牆的舊平房中間夾雜著一個小花園,其間是紅磚路鋪就一分為二成兩個花圃。
在孩子們的眼裏這個花園並不小,每周由不同年級的學生負責清理落葉的衛生。落落印象裏也曾揮舞著小掃把,在高大的雪鬆下掃過殘葉枯枝。旁邊還有一大串盛開的劍蘭,雪白的花骨朵鈴鐺似的一層層堆疊著;粉嫩的月季高高的掛在帶刺的枝丫上,總勾的小女孩想摘下一嗅芳澤。花圃四周由一圈側柏圍成方形,修整的倒也整齊。
說起來落落的記憶仿佛被切斷了,能想起來的事也就從學前班開始,花園中間紅磚小路北邊,平房屋簷下:三四個小姑娘正在跳皮筋,落落靠在牆邊貓眼瞧著,倒不是大夥不帶她玩,是先天手腳笨拙,自知不擅長索性就當個看客好了。
從北邊的瓦房慢慢到南邊瓦房,從東到西,年級不同依次換教室,瓦房綠園圈住了落落七年的時光——直到小學畢業。二十多年後回首仿佛半個人生都在這裏了。
不同於後來的求學路都是三年同學即各奔東西。從6歲到13歲,懵懂無知到漸通人事:期間一個班幾十個同學基本沒換過。偶或有一兩個轉學走或來的也在同學間激起一片漣漪不能忘懷。哪怕幾十年後,幾十個同學的姓名和相貌都忘不了。不知道是不是兒童時期的記憶更好起的作用。
鄉村學校一個年級就一個班,都是民辦教師,老師加起來也不超過十個。一個人負責幾個班,兼帶著不同科目。
數學老師有三個,其中板著臉氣勢洶洶的呂老師還負責幾個年級(班)的體育課,操場上經常看見他手裏舞著小樹枝跟在學生旁邊跑,催促著落後的學生趕緊追上前麵的隊伍。當然這也是落落的噩夢,最懼怕的體育課和體育老師。因為先天體質差,導致她不論跑步跳高跳遠,有她在倒數第一穩拿。不僅她頭疼體育老師,老師看見她也直搖頭。
因為每每跑在最後一名,遙遙落後越跑越沒勁甚而想逃課。逃是逃不了的,隻能紅著臉大喘著粗氣往前追,旁邊呂老師恨鐵不成鋼的喊著:跑快點!
我不想跑快點嗎?!我是想跑跑不動啊關鍵是。落落感覺自己都要斷氣了,腳下仿佛拖著萬斤鐵鏈。一邊厭惡老師的催促和同學們的側目一邊又恨自己怎麼那麼弱。
趕上立定跳遠,班裏優秀的男生甚至能在半空中撲騰幾下雙腳再遠遠的落定。到自己狠狠地揮動雙臂結果一屁股坐在沙池裏連及格線都不到。
跳高課,別人是越跳越高,竹竿連著換。鼓足勇氣,助跑,一接近竹竿時卻忍不住揭竿而起,要不就是直接從杆子下麵鑽了過去引得同學們哄堂大笑。落落此時恨不得徹底消失在這個地球得了。
說來也不知是禍還是福,班裏另一個女生個頭小小的卻是很要強,在跳高時意外滑倒磕到了旁邊沙池的磚壁。看她疼得直咬牙卻一聲也沒哭,體育老師嚇得趕緊抱起她往就近的醫院送。三四年級也才十來歲的小女孩,後麵聽老師說是尾骨粉碎性骨折,送到醫院後醫生都誇這個小姑娘真堅強,這麼疼竟然一滴眼淚都沒掉。聞聽此言落落也不免暗暗佩服,換作自己估計是忍不住的。
手術後沒過多少天,為了不耽誤課程,這個女生就帶著一個軟墊子讓家人送自己來學校上課了。大家都圍著她噓寒問暖,眼神裏滿滿的欽佩。
落落平日與她也沒多少交集,加之寡言內向,唯有心裏祝她早點康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