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壓城,冷風漸起。

蕭衍看著那個婦人,怔怔的說不出話來,無論如何,他也是無法說出那個真相。

怡紅院已毀,而婦人的女兒想來也是早已遇害,再怎麼去尋也隻能得到一張剝好的人皮。

甚至......連那張人皮怕也是尋不到了。

正當蕭衍楞神間,柳半仙卻是一臉柔色,拉著婦人粗糙的手掌,聊起閑話來。

蕭衍沒有去聽她們聊著什麼,而是偷偷伸出手指,輕輕在那泛黃的紙上一抹,指間有微微光芒流動,不易察覺。

婦人全部念想,都已落在她女兒身上,若是知道女兒慘死,多半會沒了繼續活下去的念頭,與其這樣,倒不如讓她尋不著,反而能留著這份念想,繼續活下去。

那婦人與柳半仙聊的出神,全然沒有察覺到蕭衍的動作。

蕭衍將那張紙輕輕折好,放在婦人身前,一言不發。

過了片刻後,天色漸晚,密集烏雲仍在聚攏,卻始終未有雨點落下。

或許是柳半仙讓那婦人想起了自己的女兒,那婦人看向柳半仙的眼神滿是溫柔,更有幾分關切之意。

閑聊了許久後,那婦人忽的驚覺,一臉歉意的站起身來,將那張黃紙收入包裹之中,看著蕭衍二人,笑著說道:

“瞧我這人,說起來話就沒個住, 耽誤了二位這麼長的時間真是對不住了。”

蕭衍強自擠出幾分笑意,輕輕擺手,心中卻是暗自歎息。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他才對。

“哪裏的話,我們二人每日都在此處擺攤,若有什麼地方能幫的上忙的,盡管來找我們兩個就行。”

聞言,婦人神色越發柔和,在這人生地不熟的永安城,能有這麼兩人對她如此,真是難得。

這般想著,婦人伸出粗糙的手掌,在包裹中摸索了一下,麵帶笑意的說著。

“二位真是大好人,我身上也沒什麼好東西,隻帶了些鄉下的紅棗。”

說著,那婦人從包裹中掏出一大把棗來,塞給柳半仙與蕭衍。

見狀,蕭衍下意識的推辭道:

“這如何使得。”

那婦人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將紅棗硬塞在二人手中,嘴中則輕輕說道:

“這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但這紅棗甜的很,我家丫頭最喜歡吃,我這才特地帶來的。”

推辭不過,蕭衍二人隻得將那紅棗收下,婦人見狀,這才欣慰的笑了笑,再次向二人道謝後,轉身向著來時的路離去。

蕭衍二人目送著那婦人的背影離去,相對無言,此時天色不早,怎麼也該到了收攤的時間,但二人卻像沒有這個意思,呆呆留在原地。

片刻後,柳半仙坐在桌前,眼神恍惚的伸手拿起一個紅棗,目光遊移,不知落在何處。

“蕭衍,你見過你的娘親嗎?”

不知怎麼的,柳半仙的聲音有些沙啞,似是嗓子裏塞了什麼東西,且略帶著些許鼻音。

蕭衍聞言,低下眉眼,神情苦澀的輕輕搖頭。

“我說過的,我自小便在山門長大,也不知誰是我的父母,怎麼會見過呢。”

柳半仙的眼睛起了一層水霧,目光朦朧,像是在對蕭衍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我原本是見過的,隻是那時候太小,記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