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草低,烈日之下,巨樹的枝葉晃動不已,斜長的陰影下卻是無數麵容猙獰的頭顱,隱於葉下,五官扭曲,發出淒厲的哀嚎之聲。
其樹漆黑如墨,陰森鬼氣籠罩,正是茶鎮之中所傳那顆人麵樹。
隻見,一絲妖氣聚攏於樹前,如一道小小的龍卷旋渦,緩緩凝結成形。
片刻後,聚攏的妖氣散去,露出其中墨塵的身形來,風聲過拉扯著墨塵身上的那絲妖氣,緩緩退去。
似有所感,那棵漆黑妖樹之上,黑色的樹皮如水麵一般,泛起一陣陣漣漪,樹皮上的紋絡蠕動,盤旋,赫然是一道符篆模樣。
那枚符篆看去乃是道家手筆,卻無半點清氣,也無浩然之感反而透露出些許詭異之感,如無間地獄中泄露而出的陰鬱鬼氣。
符篆泛起陣陣綠色光芒,如液體一般流動不止,而在這綠色光芒中,卻是傳出一道虛弱,疲憊的聲音。
“道長身上好強的妖氣。”
這聲音中,沒有半點惡意,也無任何期盼之意,隻是有著些許好奇。
墨塵聞言,微微低頭,看著周身籠罩的黑色妖氣,苦笑一聲後,沒有解釋什麼,隻是低聲說道。
“是我自作自受罷了,倒是閣下為何現世,看你周身雖然鬼氣陰森,卻無煞氣,想來不是吃人的妖怪的才對。”
綠色符篆之中,卻是傳來一聲無奈的歎息。
“唉,道長此言差矣,我被封在這道符篆之中,哪有自主之能,如今現世,也隻不過是寫下這符篆之人覺得,是我該現世的時候了。
我隻是封在樹中的一道殘魂,生不得,死不能,記憶也是殘缺,隻得順其自然罷了。”
墨塵眼中光芒一閃,微微皺眉,抬頭望著那掛滿枝頭的無數頭顱,聽著這些頭顱中淒厲的哀嚎聲,不解道:
“那閣下可知,這些頭顱又是如何而來?”
人麵樹微微晃動,綠色符篆中沉默片刻,似乎是在回想著什麼,片刻過後,卻是再次傳出了那道疲憊的聲音。
“啊,我想起來了,這些頭顱乃冤魂所化,轉世不得,卻又不肯散去,而我魂體殘缺,他們便依附於我,一齊被封在這棵樹中。
說起來,倒是與兩百年前一件禍事相關。”
聞言,墨塵卻是盤腿而坐,望著那人麵樹,輕聲笑道:
“該是我碰見,躲也不過,那你就與我說說,那件禍事是什麼吧。”
人麵樹倒也灑脫,沒有任何推脫之意,坦然說道:
“兩百年前,這裏不曾有這鎮子,倒有一個村落,村名我已是記不清了。
但依稀記得,距離這個村子二十裏外的山上,有一天山寺,這事還得從天山寺中說起。”
兩百年前,金光寺中。
咚~咚~
初日之間,沉悶的鍾聲,帶著些許韻律,回蕩在整個天山寺中。
隻見寺中大大小小的和尚,聚集在如來寶殿之前,為首三人則是三名上了年紀的和尚。
居中的那名老僧身著紅色袈裟,白須白眉,神情溫和,便是這金光寺的方丈,普明大師。
左右兩名僧人,看上去倒是比普明年輕許多,但眉間也有了幾分花白之色,卻是沉悶,肅然,頗有幾分威嚴之感。
這兩名僧人,正是天山寺的兩位監寺,普曲,普正兩僧。
如來寶殿大門緊閉,許久不開,方丈普明神色不變,不見有絲毫驚慌之意,而他身旁的普曲與普正兩人眼中卻有幾分不耐與急切之意。
“方丈,法靜這小子進入寶殿已有數日,始終不肯開門,不會出了什麼問題吧?”
普曲率先出聲,言語之間,頗為急切,倒是少了幾分僧人的淡然之意,方丈普明聞言卻是不言不語,如同沒有聽到一般。
見狀,一旁的普正眼神一閃,卻也忍不住輕聲說道:
“方丈,法靜是我天山寺百年中最有天賦之人,若是出了什麼意外,我們可能再也見不到如此好的苗子了。”
方丈聞言,卻雙手合上,望了兩人一眼,輕念一聲佛號,歎息道:
“阿彌陀佛,若有佛緣,又何必如此急切,若無佛緣,那也該是如此,急又如何,惱又如何。
佛門,豈是如此不清淨之地?”
聞言,兩僧眼中閃過一抹不自然,普曲性格直接一些,也不忍著什麼,撚著手中佛珠,皺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