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之後,清晨。
晨霧蒙蒙,寂靜的山村,籠罩在濃濃的霧氣之中,看不真切。
法靜端坐在木床之上,雙手卻是保持著結印的姿勢,他緩緩睜開眼睛,瞳孔之中,清光流轉。
天山寺並非修行之地,但盛名之下,自然也有不凡之處,久遠前創寺高僧留下的法門,或許十不存一,但至少還是留下了許多還算有用的東西。
法靜沒有修行什麼高明的佛家神通,但簡單的破障清目還是可以做到的。
清光流轉間,法靜微微皺起眉頭,用手掌輕輕揉著自己又酸又澀的雙眼。
破障清目,這門神通雖然簡單,但他修為太低,也不知道能起到多少作用。
一念及此,法靜抬眼望向前方,屋景依舊,沒有任何變化,他皺著眉頭,踏步而出,望向屋外的天地。
天還是那天,地也還是那地,沒有任何變化。
見狀,法靜卻是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眼中閃過一抹安心
他並不是一個多疑的人,隻是在這五日之內,無論是父母還是小妹,似乎都變得有些古怪,像是在隱瞞著什麼。
除此之外,這次返鄉幾日內,法靜竟然沒能見到村裏的任何一個人,每次隻是遠遠看到影子,當他想走近時,那些人便同時向前走去,與他拉開距離。
諸多古怪之下,法靜雖是不願多想,但也不得不偷偷結印,用起這破障神通。
所幸,這破障神通之下,這天地還是那天地。
終究是自己多想了嗎?
這般想著,法靜嘴角露出一絲微笑,疑惑盡去,隻當是家裏和村子起了矛盾,才會讓村裏的人刻意避開他。
遠處的霧氣翻湧,白氣彌漫,將本就模糊的人影,徹底遮掩再也不見。
法靜深吸一口氣,踏步而出,微濕的霧氣,撲麵而來,凝結成無數細小的水珠,在他的麵部一隱而入。
霧氣朦朧之下,法靜在霧氣中穿行而過,來到自家簡陋之極的院子中時,卻看到自己的父親,蹲在院子裏,望著光禿禿的地麵長噓短歎,一副很是憂愁的模樣。
法靜見狀一怔,不由得出聲問道:
“爹,你這是怎麼了?”
聽到法靜的聲音後,他的父親身子一顫,隨即微微轉頭,露出渾濁的雙眼來,望著法靜,眼神複雜難明。
“天兒, 陪爹坐坐。”
聞言,法靜愣了一下,隨即卻是伸手撩起長袍,與他的父親蹲在了院子裏,姿勢有些可笑,但法靜並不在意。
“爹,你是要對我說什麼嗎?”
法靜的父親聞言,嘴角一咧,露出幾分笑容,隨即緩緩說道:
“天兒,爹這輩子沒什麼本事,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或許是老天開眼,才能有你這麼聰明的兒子。”
法靜神色一怔,心中有些難過,剛想開導幾句時,便看到自己的父親伸手掩麵,聲音微顫。
“可我......連讓你吃飽飯都做不到,隻能送你去當了和尚。”
風聲過,吹起一絲霧氣,而老者的話語之間,卻已是帶了幾分哭腔,他似是不敢看法靜,以手掩麵。
“娃兒,你老實說,爹是不是很沒用?”
聞言,法靜苦笑一聲,伸手按在自己的父親背上,輕聲說道:
“爹,你怎麼能這麼說呢,生養之恩不說,單說當年要不是你和我娘去求那長生鎖,我早就死了。
而且孩兒其實挺喜歡當和尚的,我所求的一切,或許就在佛理之中。”
聞言,老者卻忽然如同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反手抓住了法靜的手,力道之大,讓法靜都愣了一下。
隻見老者目光灼灼,皺紋交錯的黝黑老臉上,卻是與著奇異的光彩,低聲呢喃道:
“對......對,我家天兒會是得道高僧的。天兒,你將來一定......一定要救很多人才行。”
看著父親奇怪的模樣,法靜愕然,但隨即便也輕輕點頭,笑著說道:
“這是自然。”
聞言,老者神色一緩,鬆開了自己的手掌,然後卻又偏開了自己的視線,輕聲問道:
“天兒,你回來多久了?”
法靜神色古怪,但還是老老實實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