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靈均被斬斷了一條手臂,失血過多,命就剩半條。
邵家女眷上了馬車,喬氏帶著兩個妯娌騎馬。
梅若雪主動要求去照顧石靈均,她這段日子極少說話,但除了趕路外都在默默地背誦那些草藥並且不放過任何機會給人診脈。
學醫需要經驗,需要時間的沉澱,穆晚晴現在確實顧不過來授業。
紅衣青年人目送邵家女眷的馬車遠去,轉身進山。
在一處陡峭的懸崖前,長身玉立站著一位紅衣男子,背對著來路,麵朝著懸崖,墨發挽起,戴玉冠。
“平安了嗎?”
聽到有人靠近,紅衣男子緩緩的問。
“回尊主,已經平安離開了,邵老夫人留下了一句話。”紅衣青年人單膝跪地說道。
紅衣男子緩緩地閉上眼睛又睜開:“什麼話?”
“邵老夫人說‘清塵勿要掛念,他日自有相見之時。’”紅衣青年人說。
紅衣男子緩緩轉過身,臉上的銀白色麵具擋住了他的容顏,唯露出一雙眼睛,望著南蠻城的方向,淡淡的說了句:“聞清塵啊,好久沒聽到過這個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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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浮玉山,草原接壤沙漠,一路上除了炎熱和無遮無擋外,再無其他。
三百裏路,邵家的馬車看到了沙漠中的一片綠洲,綠洲上矗立著石頭建造的一座城。
石靈均身體勉強支撐得住,下了馬車抬頭看著城門上掛著的匾額,鐵畫銀鉤的南蠻城三個字讓他再也控製不住的嚎啕大哭起來。
本就是個不起眼兒的芝麻綠豆官,押送邵家女眷一路走到這裏,兄弟們都死了,自己身殘,他心裏的痛苦無處發泄,終是到了!終是到了!
邵家最小的孩子也哭了,不過隻哭了兩聲就被林氏抱在懷裏喂奶,餘下的邵家人都麵色平靜,六歲的邵寶珞都沒掉一滴眼淚,小嘴兒抿著,眼睛雪亮的盯著緊閉的城門。
稍作休整,石靈均進城見此地駐守的將軍江牧。
很快石靈均就回來了,護送邵家女眷進城。
穆晚晴頭一次親眼目睹流放重犯的地方,矮趴趴的石頭屋子,形容枯槁的人衣難蔽體,街上隨處可見滿口囈語的瘋癲之人,還有一個個頭大脖子細的孩子,黑不溜秋的臉上大大的一雙眼睛,白眼仁很突兀。
一眼望不到頭,破敗到無法形容,唯一特別的是居中的一處大宅子,簡直跟這座城都格格不入,高牆紅瓦,朱紅大門敞開著,門口站著四個穿著官字皂衣的衙役。
眾人下了馬車,石靈均讓衙役進去稟報,很快出來個三角眼的幹瘦小老頭,拿著名冊挨個對過了身份,尖細的嗓子問:“這怎麼多了兩個啊?”
“是路上撿了個孩子,非要跟著一道來,還有一個是在路上生的。”石靈均說著偷偷塞給了三角眼一錠銀子。
三角眼冷嗤一聲,擺手:“得了,隨便找個能住人的地方住下吧,回頭等老爺想起來再說,到了這裏啊,得認命,別以為還是從前光鮮的時候,別擺譜,都是活死人的命。”
說完,一步三晃的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