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眾人趕到之際,路仁哲早已化為一攤不成人形的血肉。他的肌肉、骨骼都已經被毒素溶解,隻剩下一具皮肉赫然橫躺在庭院的石階上,看起來格外駭人。
蘇玨聞聲趕到時,看到的便是這麼一副慘不忍睹的情景。濃烈的血腥氣熏得他幾近作嘔,他生硬地別開眼,迅速捂住了徐澈和盧煒的眼睛。
“師兄,發生什麼事了嗎?”
徐澈似乎想把蘇玨的手從自己眼睛上拿下來,黑暗中的血腥氣顯得格外刺鼻,讓他感到十分不安。可蘇玨卻並沒有絲毫想要放開他的意思,甚至對於他的質問也隻是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
“沒什麼,你別看了,小心等會睡不著。”
“是……有人死掉了嗎?”
蘇玨嫌惡地瞥了一眼路仁哲的“屍體”,語氣中是藏不住的鄙夷:“嗯,不過這不重要。”
值夜的弟子們手忙腳亂地將屍體抬走,眼中皆是無盡的恐懼:像路主教這樣強大的人都被殺死了,如今的學宮真的還有安全可言嗎?自己又能夠活多久……?
仇人的鮮血染紅了石階,今晚注定是個不眠夜。洪習已經迅速開始主持善後工作了,同時蘇玨也將徐澈和盧煒逐一送回了廂房。之後,他坐在庭院的石階前,若有所思地望著那灘血跡。
真奇怪啊,自己分明幾乎什麼都沒做,可為什麼會感覺這麼累呢?
就在剛剛,刺殺路仁哲的凶手已經被擒獲,雖然他貌似一直躺著不遠處的樹枝是,隻是剛剛眾人太過慌亂,無人注意他罷了。
他的手指捏著一片樹葉,一條腿曲起,姿態十分放鬆。眾人起初見此情景可謂是急火攻心,紛紛痛罵著這名凶手的猖狂。可當他們拔劍湊近時才猛然發覺,此人如今已是氣如浮絲,顯然命不久矣了。
為首的學子憤怒地打落了他的麵具,大聲控訴著他的罪行,眼中的淚不知有幾分真心。少年聞言艱難地睜開眼,那張臉最多不過二十歲,上麵遍布著數道深色的傷疤,顯得有些可怖。他的五官都趨向於普通,可唯獨那雙眼睛,縱然已經到達了彌留之際,看向眾人時依然有著一種目空一切的高傲。
人們粗暴地將他押走,準備扔到附近的亂葬崗去。他們與蘇玨擦肩而過時,鬼使神差的,讓兩人的雙眼彼此相對,雖然隻是一瞬。
蘇玨坐在石階前,對著那灘血跡自言自語道:“他那雙眼睛,好熟悉。我們……見過嗎?”
他不禁回想起來,那個魔道的少年最後似乎對他笑了一下,那個笑容很淡,卻是真正的發自內心。
那個人好像對自己說了什麼,那句話耗盡了他的全部力氣,可是說了什麼啊?
蘇玨閉上眼,腦海中逐漸重新浮現出少年的身影,他艱難地開口,可語氣中仍然透露出一種王者的高傲:“我當初就應該……直接……把匕首,刺進……他的喉嚨裏……”
這樣的語氣,他似乎在哪裏聽到過啊,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怎麼都想不起來了。不過……自己這些年確實也不應該接觸過魔道的人,這種所謂的似曾相識感,應該是幻覺吧?
那個人就算沒有任何處罰也活不長了吧,他在剛剛的戰鬥中為了取勝已經自爆內丹。這種方法雖然可以幫助人在瞬間實力大增,可內丹就相當於修士的心髒,沒有了心髒的人,又該怎麼活下去呢?
蘇玨望著那少年被押走的方向,無聲地說道:
“能做到這一點,某種意義上來說的話,你很讓我佩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