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玨本想直接起身查看，可由於謹慎起見，還是選擇側身躲在樹旁，循聲觀察著不遠處的兩人。
湖邊半人高的野草間，少女百無禁忌地坐在滿是露水的岸上，毫不在意她那已然沾染上泥汙的鵝黃色襦裙。她托腮看著對麵的少年，兩眼彎彎好像天邊的弦月。過於華麗的頭飾非但沒有讓她顯得俗氣，反而更加彰顯出她那獨特又不太符合她這般年紀的張揚之美。
那雙黑色的瑞鳳眼在陽光的照耀下更加美豔，眼中的光芒隨著她輕快的說話聲閃動著，讓人移不開眼。
反觀對麵的少年，一襲白衣端坐與少女對麵，渾身沒有半分裝飾，隻用一條青色發帶半攏青絲。他垂眸撫琴，似乎將自己的身心全部寄予這山水之間，可分明聽到少女的聲音後還是輕笑著點頭回應。
他被籠罩在樹蔭之下，看不清麵容，可想來應該也是極美的。
這本是一幅美到了極點的畫麵，可蘇玨看著，卻覺得有幾分不對勁。
琴聲漸漸停息，少女的說話聲也隨之停止，周圍仿佛一瞬間便重新歸於沉寂。
少年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泥土，隨後伸手將對麵的少女也拉了起來。這時，蘇玨才真正看清他的麵容——正是前幾天才遇見過的秦湘。
渺山派今日似乎還有一場比試，他如今應該在觀戰席才對，跑到這裏又是為了什麼？
……總之應該不像是為了他身旁那姑娘。
仔細看上去，兩人的眉眼間有兩分相似之處，尋常人是極難發現的，甚至就算是發現了，恐怕也不會往某些方麵聯想。可有一點，他們笑起來的神態十分相似：柔和、溫順，卻有些過分淡然，雖說並不是那種皮笑肉不笑的感覺，可終究看起來沒幾分真意。
少女有些跌跌撞撞地走到了湖邊，彎著腰有些擔憂地看著平靜無波的湖麵，轉頭朝著秦湘問了句什麼。那句話的聲音被刻意壓的很低，以至於蘇玨並沒有聽清，可通過她的神情和舉止不難推測，他們方才定然是做了什麼不想被旁人知道的事情。
秦湘聞言又是輕笑一聲，從蘇玨的角度難以窺見他的神情，不過想來應該又是那副柔和淡然的模樣。他向前走了幾步，微微低頭，像是寬慰了少女幾句，隨後拉著少女的手從另一個方向離開了。
直到兩人走遠，再也聽不見聲音，蘇玨才終於從樹木的掩蔽中現身，他依然警惕地看向周圍，小幅度地挪動著。在完全確定兩人不會再突然回來後才算是鬆了口氣，俯身快步走向了兩人方才的位置。
乍一看上去，這裏與周邊似乎並無兩樣，最多就是因為兩人方才坐過，折了些草。可當蘇玨湊近觀察才發現，這裏的土比起周邊都要鬆散許多，植物的根係也更淺一些，有的甚至裸露在外，很不合常理。
蘇玨垂眸看著其中一棵水草，不自覺地皺眉：……這裏麵像是埋了什麼的。
他用青蛟撥開了上麵的泥土，被兩人埋藏的東西也隨之露出真容：那是一堆被燒得完全看不出來曾經是什麼的灰燼，像是沒過去多久，還散發著一股糊味。
蘇玨若有所思，最終還是用青蛟將其重新埋了起來，從他的角度看過去，少女方才去河邊走過的路周圍的野草全部倒在了地上，一些泥土翻了出來，看上去有些慘不忍睹。
可他記得方才似乎並沒有聽到莖葉折斷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