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判告訴我今日的確是他工作失誤,搞錯了對象,我應該是下個月十五落水而亡。
得知自己的命數,心中還是有些傷感,自己從小就體弱多病,無數的名醫和遊方道士都說我芳齡難繼,沒成想在生死簿上記錄的卻是落水而亡這種不體麵的死亡方式。
看來我這輩子真的是命途多舛,不得好生,也不得好死。
可能是覺得虧欠於我,陸判在生死簿上幫我延了一年命,死亡方式也改成自然而亡,還答應幫我做一件事。
其實一個月還是一年於我而言,並未有很大差別,終究是一死,我隻是想在死前見一麵秦鬆,想親自問問為何會另娶她人。
我央求陸判幫我約秦鬆見麵,也不知道是我沒表述清楚還是這該死的陸判故意的,給我約出來的是秦家二郎。
這才有了踏春那日的拉扯。
說來也是因禍得福,自從我“死”過一回之後,身體倒是康健了不少,不需要湯藥吊著了,白日裏精神頭也足了不少,這事讓娘和紅蓮都挺開心的,我倒是還好,畢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堪堪一年的性命,也做不了什麼,不如多看看這東都城,陪陪阿娘吧。
於是,我讓紅蓮把送到府上的帖子都好生瞧瞧,遇到感興趣的我就帶她去。
這日,正是公孫家老夫人的八十大壽。
因為公孫家老夫人和祖母是手帕交,母親這幾天身子不利索,喊我領著紅蓮過來送禮,出門前還再三囑咐,一定要親自給老夫人問好。
公孫家家主世代大儒,自曆朝以來,已經出了三位天子師了,在這東都城裏極有聲望,今日的宴會更是熱鬧,鳴鍾擊鼓、人影幢幢、美酒佳釀、一派仙庭景象。
我自報家門後,有婆子引著我去拜見公孫家老夫人。
隻見公孫家老夫人正坐高堂,雖頭發有些發白但依舊精神矍鑠,一旁的金絲楠木椅還坐著一個小腹微微隆起的美婦人,下坐是一眾貴客,有些認識的臉麵,大多是陌生的麵容,隻因我這些年不常參與這類宴會。
“老夫人,王尚書的千金來了。”婆子稟明。
我在離老夫人還有兩丈遠的地方行了個拜見禮,“小女給老夫人請安,祝老夫人鬆鶴延年,福祿雙全。”
“哈哈哈,好一個福祿雙全,好孩子,來,到我身前來,讓我仔細瞧瞧。”
老夫人笑得開懷,我乖巧得走近。
“嗯,真是個標致的好孩子。”老夫人用慈愛的眼神打量著我。
“可不是嗎?王尚書的寶貝疙瘩平日裏都舍不得放出來,還是老夫人您有麵子。”
我側頭往這聲音尋去,這個婦人說話真刺耳,老夫人和我祖母是一輩的,怎麼還需要我這個小輩來給麵呢。
“我和你祖母是手帕交,你把我當成你祖母那般就好,切莫生分。”老夫人是個明白人,這話既是說給我聽的,也是說給那婦人聽的。
我感激得看了一眼老夫人,乖聲答應。
宴會正式開始,大家移步正廳,需穿過公孫家的後花園,不似其他府邸的花團錦簇,公孫家的花園裏種的是一大片翠竹,鬱鬱黃花,無非般若;青青翠竹,盡是法身。
公孫家是個風清氣正的,我盯著那竹子出神,一會功夫沒跟上眾人,隻剩下我和紅蓮兩個人在園子裏了。
“小姐,你想什麼呢?快開席了,我們還是早點過去吧。”紅蓮催促道。
“紅蓮,你可知道這是什麼竹子?”
“莫不是富貴竹?”
“公孫家怎會種那種俗物,是瀟湘竹。”
“王姑娘好眼力,我們又見麵了,真是緣分。”
一個熟悉的男子聲音傳來,秦榛這廝怎麼也在這,秦鬆不會也在吧。
“王姑娘每次見到我都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難不成是我秦榛這張臉嚇著姑娘了?”
“秦二公子,莫要開玩笑,之前的事都是誤會,請秦公子大人有大量,不與小女計較一二。”趁四下無人,我定要和這秦榛說清楚。
“王姑娘,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小爺我風流倜儻,你喜歡小爺我,正常不過了,我對王姑娘也有好感,為什麼王姑娘偏要三番兩次拒人千裏之外呢?”
“秦二公子,我都說了,那次是誤會。”
“信是你寫的,來的人也是你,怎麼就誤會了?”
秦榛這個蠻牛,不依不撓,非要我把話說清楚,“那信的確是我寫的,但並不是寫給你的,去會麵的人是我,但要等的人不是你。”
我話音剛落,秦榛大為震驚,倒不是個榆木腦袋,想必他已經知道我要見的人是誰了,我也不管秦榛有多震驚,拉著紅蓮先行離開了。
留在原地的秦榛想起二月初七那天隻打了個照麵就結束的私約,西郊那天的避之不及還有自家大哥的氣憤,一切都明了於心了,感情是自己一廂情願罷了。
秦榛心口悶得慌,壓根不想去湊前屋那個熱鬧,轉身換了個方向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