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芷掩上門。
胡亂踱著步,腦海裏還在想公孫老夫人和外祖父的拌嘴,越想嘴角的幅度越大。
飯過一半,秦榛出來透氣,被自家大哥拉著見了一溜的人,說是提前認個臉,臉都笑僵了。
隔有幾丈遠,就瞧見了王芷,她今日穿著海青色滿繡蓮花大袍,外罩黛色珠纓披風,不戴首飾,不塗脂粉,素素靚靚,瞧著眼睛舍不得挪。
秦榛大步上前。
“阿芷,什麼事這麼高興?”
不知從何時起,秦榛開始管自己叫做“阿芷”,王芷說過幾次,聽著別扭,秦榛都是當耳旁風。
“見到了人間真情,高興。”
“真心難覓,若是尋到了,自是叫人高興。”
如海水般波濤洶湧的情意被壓抑成涓涓細流。
“你說什麼樣的人會在二十幾歲的年紀有八旬老翁的心態?”王芷突然道。
“你是在說你自己嗎?”
王芷微詫,用眼神示意秦榛繼續說下去。
“女子愛肌膚,你偏不,隨它爛隨它疤痕累累,女子愛華服,你偏不,次次見你都是釵環全無,我看你比那八旬老嫗還看得開。”
秦榛說完,王芷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隨後又大笑起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這是秦榛第一次見到王芷這般鮮活的笑容,目光靜靜地停注在她身上,唇角噙著淡淡的笑意,後也忍不住大笑起來。
“你想不想去南郊策馬,這時節城裏熱得不行,南郊卻涼快得很?”
“現在?”
“嗯,現在。”
“好啊。”
王芷的爽快答應使得秦榛愣了下,隨即歪著腦袋低笑。
當王芷真正坐在馬背上,風吹拂起頭發,才意識到自己逃了宴會,在馬背上馳騁。
“是這樣嗎?”王芷偏頭問旁側之人。
“是的,雙腿再夾緊些,身體放鬆,隨著馬跑動的幅度顛動。”
王芷調整了一下動作,“是這樣嗎?”
“很標準,不像是第一次騎馬,阿芷,你真勇敢。”
秦榛知道王芷是第一次騎馬還暗自後悔自己的提議,現在看到王芷在馬背上的平穩,才放下心來,稍微與王芷拉開距離,任其自在駕馬。
南郊道路兩旁綠樹成蔭,正好遮擋了烈日,跑馬帶動空氣流動,引起風往身上灌,王芷隻覺渾身舒適,先還有點放不開,見兩旁無人,道路筆直,這才敢駕馬飛奔。
“阿芷,道路盡頭是一麵湖,可願同我比一比?”
“自然!先走一步。”
王芷用力拍了一下馬屁股,嗖的一下跑遠了。
少女飛揚的裙擺,馬鐙上粉紅的繡鞋,飄蕩的發絲,在視野裏一點點走遠,秦榛拍馬跟上。
南郊的另一側,正上演一場廝殺。
一男子被人圍攻,身上衣服破了幾處,人卻毫發無損,左手使劍,右手使刀,左右開動,接連要了幾個人的性命,使得其他人不敢靠近。
突然,圍攻的人又增加了十幾號。男子目光如炬,青筋暴起,渾身蓄力,準備隨時獵殺。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
人都有累的時候,就在男子體力不支,左手的劍慢了一步,被人截了個空檔一刀捅進了胸口,瞬間胸前盛開一朵花。
男子眼中戾氣一閃,忍著疼痛,化身殺神,收割人命。半刻鍾,人已全部倒下,包括男子自己。
天高雲淡,湖麵波光粼粼,四周是不知名的野花,王芷坐在樹下小憩,等待著秦榛,周圍的環境靜謐宜人,讓人放鬆,王芷深深地吸進一口氣。
不好!有血腥氣!
王芷見秦榛沒來,在樹上做了個記號,嗅著血腥氣前進。
往旁邊小道越走氣味越濃。
路旁的草堆裏好幾具屍體,王芷隻覺作嘔,掐住鼻尖硬著頭皮往前走。
隻見一顆樹底下橫七豎八倒了好多屍體,黑衣黑褲,臉也被遮住了一半,偶爾有一兩個方巾遺落的人,麵目全非的模樣叫人心神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