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日,時遇中秋桂子,西北來的信使一路風飄飄路遙遙,終於在日暮時分抵達東都十裏街。

這邊王芷和王夫人受邀去丞相家過節,王夫人小腹隆起,孕態十足,早就想回娘家和哥哥嫂嫂說說話了,對王芷一催再催,王芷見日頭愈下也沒等到自己要等的東西,再加上母親那邊催促得急,隻好叫人備好馬車,與母親一同趕往丞相府,馬車剛過拐角處,與前來送信之人正巧擦肩而過。

馬車裏,王夫人拉著王芷的手,滿心滿眼的嗬護,絮絮叨叨說著體己話。

“芷兒,這幾日我老是夢見你父親,睡得不安穩,你說我這是不是憂思過多?”

“阿娘就是太想父親罷了。”

“你說你爹在西北過得怎麼樣啊?近幾日也沒收到你爹的書信,不知道他在西北是否適應。”王夫人提起丈夫,眉心多了些思婦的愁容。

王芷抽出自己的手反握住王夫人的手,“阿爹又不是第一次去西北,阿娘就把心放到肚子裏吧,最近書信少了可能是忙碌起來了,等忙完這一陣阿爹就會寫信給我們了。”

王夫人心裏的那一點點擔憂被王芷三言兩語撫慰好了,話題一轉,和王芷聊起了西嶺時然。

“芷兒,過了中秋就是秋試,你時然表兄近來沒少往府裏跑,你舅母同我說起此事頗有微詞,你之後若是沒什麼大事就少戰時然那孩子,我看時蔚這孩子也機靈,你若遇了事,找他也一樣。”

王芷知道舅母看重時然,在時然身上寄予厚望,西嶺一家貌似是棵大樹,也除了外祖父在朝中拜相,再無他人入朝為官,舅舅管著西嶺書院,無權幹涉朝堂,說到底也是一介布衣,若是外祖父退了之後,這表麵上風光無限好的丞相府怕是和紙糊的高樓一般立馬垮掉,所以時然表兄參加科考,隻能進不能敗!

“阿娘,我曉得了,這段時間我少麻煩時然表兄就是。”

“等時然金榜題名,你們兄妹幾個可以好好熱鬧一下。”

王芷心想時然表兄若是金榜題名便是一腳入朝,哪能再同往日那般玩鬧,這些話王芷隻是在心裏想了想,並沒說出口。

娘兩個又說了一些有的沒的,馬車很快到了丞相府。

一進門,丫鬟就領著往正廳裏走,到了正廳隻見眾人已落座。

王夫人有身孕,西嶺丞相免了禮,王芷是小輩,挨個敬完禮才坐下。

食不言,寢不語,一家子除了敬菜敬酒多了些聲音,其他全無,有條有理用完膳後,王夫人漱完口,嚶嚶哭泣。

坐在一旁的程氏見到小姑子以帕拭淚,連忙問道:“小姑可有什麼事?怎好端端的哭起來了?”

“小妹可有什麼難事?不妨說出來看看我這個當大哥的能不能幫上忙。”

西嶺雪也將目光轉向女兒。

王芷心頭微動,母親莫不是要訴苦。

“父親,兄嫂,讓各位見笑了,今夜佳節良宵,我帶著芷兒貴娘家吃熱鬧飯,心裏暖心”,王夫人揩幹眼淚,眼裏的淚水止住,抵不住眸光淒淒,接著道,“可憐我那遠在天邊的夫君今夜孤寒,想到這我這個當妻子的就心如刀割。”

王夫人說完,屋裏的人都麵帶不忍,尤其是目光順著落到王夫人隆起的肚皮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