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玲和郝依依打了個車,來到了開元寺附近的街口,在寺廟的西南側,有一條長長的林蔭道,兩邊都是碧綠的銀杏樹,張玲特別喜歡在這條路上溜達,盛夏的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銀杏葉,斑駁的雕刻在石板路上,透著一股沁人心扉的涼意,張玲和郝依依挽著手,聊著一些小八卦,心情慢慢的放鬆了下來,她們約好了,如果晚上不再做噩夢,一定要去痛痛快快的吃肉喝酒,酩酊大醉的那種。

兩個姑娘嘻嘻哈哈的在林蔭道上往前走,不遠處就是開元寺正門,一縷陽光從樹梢照了下來,在地上映出了一個小扇形的銀杏葉影子,張玲的目光投到這個影子上,一時間突然有些恍惚,她從那黑色的影子上,仿佛又看見了那個灰暗的下午,她像是一片輕飄飄的銀杏葉,打著旋兒的掉入那片灰色的時空,張玲想抓住什麼,但周圍毫無借力之處。

張玲想大聲的叫出來,但她的聲音好像被周遭的黑暗無聲無息的吸收了,這時候,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隱約傳來了一個聲音:

“諸法因緣生,諸法因緣滅”。

這聲音不斷重複著,慢慢變得如洪鍾大呂,張玲猛地回過神來,隻見身邊的郝依依還是挽著她的手,似乎是什麼都沒有發生,張玲臉色有些發白,她轉過頭問道:

“依依,我剛剛是不是差點暈倒了?”

郝依依看了看張玲說道:

“沒有啊,我們聊的正開心呀,不過你手上倒是出了很多汗。”

張玲使勁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什麼,也沒有了聊天的心思,正要準備朝開元寺門口走去,卻見到她們正前方,有一位小女孩靜靜的看著她,那小女孩大概四五歲,長的非常幹淨,剪了一個斜斜的小劉海,張玲看了看小女孩,也沒有太在意,那小女孩卻突然開口說道:

“諸法因緣生,諸法因緣滅。”

“姐姐,這開元寺,還是不要進了吧,幫不了你的。”

張玲如同被一盆冰水澆在頭上,驚的呆住了,這句話,不正是剛剛喚醒她的話嗎,張玲走到小姑娘麵前,定了定神說道:

“妹妹,你之前見過我嗎?為什麼這麼說呢?”

那小姑娘笑了笑,臉上浮出了兩個淺淺的小酒窩:

“姐姐,這個世界很大很大,卻也是很小很小,就像你剛才暈過去了至少有一分鍾,但你身邊的那位姐姐卻連一秒鍾都感覺不到,我們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見過,你以後就會知道了,至於為什麼讓你不要進開元寺,那是因為真的幫不了你,你身上有因果,在因果未了之前,誰也幫不了你。”

小姑娘說完就要轉身離開,張玲拉住她問道:

“妹妹,我怎麼辦呀?我已經連續做了兩個月噩夢,再這樣下去,我撐不住的。”

小姑娘掙脫了張玲的手,忽然作了個鬼臉笑道:

“姐姐,不用急,一切皆有機緣”。

小姑娘揮了揮手,轉身離開,稚嫩的聲音從遠處飄了過來:

“姐姐,記住,我叫小桃,桃花的桃,我們會再見麵的。”

張玲怔怔的看著小桃的身影消失在遠處灑滿了銀杏葉的街道,有些失神的看了看天空,斑駁的陽光從樹葉間落了下來,明明是一片豔陽天,張玲卻像是看到了無數灰燼從天上散落,將澄藍的天空染成了灰黑色,張玲手心又沁出了冷汗,如墜冰窟。

她不知道的是,在小桃揮手之間,有一片碧綠通透的銀杏葉,悄然從樹梢落下,輕輕巧巧的沒入了她的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