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武林先輩的故事催眠,釋能又幽幽地從熱浪中醒了過來。他巴巴地望著那條通往白洋屯的泥巴路。眼睛一眨也不眨,免得漏掉一個下田幹活的人。他的嗓子快要不行了,如果剛才是在冒煙的話,現在冒的就是火了。
終於,佛祖怕是開恩了。釋能見到了三個人影,但是卻是三個小孩,正往他們跑過來。釋能顧不了那麼多了,張口就從衝那三個小孩喊,想叫他們快點過來,但是大概是他的嗓子幹得太厲害了,他這一聲竟然沒有喊出,隻是發出了“啊~啊~”的聲音。
空智招手叫住了這三個小孩子,一個女孩,兩個男孩,大約都是七、八歲左右。也許是這幾年村頭村尾村中間的日子都過得紅火了,這兩個男孩兒都長得很敦實,手裏頭各自提了一根三丈左右的小竹竿。而那個女孩兒也落得水靈靈的,兩個臉蛋兒紅彤彤的,紮了兩個羊角辮子。
“小施……,小朋友,你們知道這幾顆梨樹是誰家的嗎?”
空智輕聲的問道,神色和藹無比。他本來想叫“小施主”的,但是估計這三個小孩是聽不懂的,而且現在“施主”這個詞語也不時新了,因為現在公社人民是一家,談不上施什麼舍什麼了。
紮羊角辮穿火紅肚兜的那個小女孩子說到:“老爺爺,是阿明他家的!”然後指了指旁邊那個穿深灰色土布衣服的男孩子,然後她又接著說:“老爺爺,我叫阿秀,這是阿明,他是阿毛。”然後她又指了另外一個穿土白衣服的男孩子。
釋能精神一震,心想終於找到正主兒了,佛祖保佑了啊。
空智耐心地說到:“是這樣的!我們路過這裏的時候,感覺到口渴就摘了三個梨兒下來。因為沒有找到這梨樹的主人給錢,所以一直在這裏等候,現在終於讓我們等到了。阿明小朋友,是吧?三個梨兒差不多一共三斤,我就付給你十文錢吧?好不好?你記得帶回家給你家大人哦!”說著,空智掏出了十文錢就要給那個叫阿明的小孩兒。
三個小孩兒吃驚地把空智從頭到腳看了一遍,然後那個阿明擺了擺手說到:“咳,我還以為是什麼事情,不就吃了三個梨兒嗎?沒事的,我們這裏過路人口渴摘上幾個不礙事的,不用給錢的!”
空智覺得自己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局麵,於是他堅持要付錢給那個叫阿明的孩子。而顯然那個阿明也是一個固執的孩子,他堅決的認為他不應該要這錢。於是這一老一少,陷入了僵持階段。
旁邊那個叫阿毛的小孩兒有點不耐煩了,他舞了舞手中的竹竿嚷嚷到:“老和尚,你好煩哦!人家說了不要錢你還給什麼嘛,阿明走啦!我們還要去粘蟬兒呢,這樣悶熱的天,正好趕去河邊柳樹林粘去,不要在這裏和幾個和尚嘮叨沒完,跟個小娘們兒似的!”
阿毛說完就往前走了,那小女孩兒阿秀扯了扯阿明的衣服說到:“走啦!走啦!要是下雨了就粘不到了!”於是三個小孩兒都跑開了。
空智的手還往前伸著,他覺得手中的十文錢讓他好尷尬。
釋能已經連口水都沒得吞了,他沙啞著嗓子問到:“師叔祖,那,那這三個梨兒怎麼辦?”
“吃了!”
空智平靜地宣判了這三個梨兒的命運,然後又邁開了向前的步子。那十文令他尷尬的銅錢不知何時已經從他手裏消失不見了。
“喀!~”
一聲脆響,汁水飛濺,粘得釋能滿嘴滿臉都是。那梨兒真是又香又脆又多汁,釋能正獨享這三個梨兒,心裏那股高興勁兒就甭提了。他又看了看扛包的釋無,心想到:“哼!你既然要逞強,就別怪師弟我心狠口辣,我今天就要獨吞了這三個梨兒,我就不相信你不眼饞!”
“釋能師弟,你這梨兒好吃不?”釋無笑著問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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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嘶~嘶~~”
河邊的柳樹林裏,蟬兒叫得正歡。
“哎,我看那三個和尚啊,八成是有病!這麼熱的天,他非得守在那裏等你收錢,你不收吧,他還賴著你收,也不知道他是蠢呢,還是咋的!阿明啊,還有你,和他在那裏嘮叨個沒完,看看,這竹竿頭上的‘蜘蛛粘’都幹了,怎麼去粘蟬兒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