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愛蓮不理張玉堂的叫喚,徑自往廟外跑。
不一會兒,被張玉堂追到了。
張玉堂強拉住她的手,聲音哽咽:“蓮妹妹,你還不明白我的心嗎?”
周愛蓮聽了,哭道:“你的心在你肚子裏麵,我怎麼會知道?”
“好!”張玉堂神色一呆,氣道:“我把心挖出來給你,如何?”
周愛蓮“哇”地一聲大哭,把中午吃的東西全部都吐了出來。
周七七跟了過來,叫道:“三姐姐你真是天生愛吵架!所有人都知道,姑媽不喜歡我們,有什麼好氣的?”
周愛蓮聽了,哭得更厲害。
直把張玉堂哭得,左打躬,右作揖,連連賠不是。
“好妹妹,快別哭了。是我的不是,你要打要罵都可以,就是別哭壞了身體。”
“蓮妹妹,我的心都被你哭斷了。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以後……我就跟彭道士去了。”
“蓮妹妹,你可知道,天下唯有你是我的知己。”張玉堂神色俱哀:“我媽要我像大舅舅和三舅舅一樣,中進士,做大官。我卻希望像二舅舅一樣,閑雲野鶴,自在一生。”
“世情紛亂,連曾、左二公,國之擎天大柱,都無力回天,何況我這種‘百無一用’的書生?
我媽每天逼著我學八股文,好早日中舉,光宗耀祖。‘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立誌時。’何謂‘男兒誌’?
儒家不錯,可是,目下的朝政,學儒顯然是自掘墳墓。讀書人的風骨,已經不適於現狀。
整天研究磕幾個頭、如何磕頭、像誰磕頭,這就是所謂的‘男兒誌’?
世人批判賈寶玉,說他:‘不務正業,隻知在女兒群中嬉戲玩樂’,可誰又知道賈寶玉的抱負和無奈?
唯有蓮妹妹你,識寶玉、知寶玉、愛寶玉……”
周七七目瞪口呆。
好小子,直接把自己當成“賈寶玉”了;還把周愛蓮代入小說中的林黛玉了。
周愛蓮聽了,果然不再哭泣。抬著兩隻紅腫的眼睛,向張玉堂望了一眼。
“玉哥哥,你……如果姑媽一直反對我們,你將……如何?”
周愛蓮說完,身子一轉,埋首在一棵樹前。
“蓮妹妹,我知道,你是看書入了迷,把佳蓮姐姐當成了薛寶釵。你入戲太深了。
你就沒發現,咱們和賈寶玉、林黛玉的情形不一樣?三位舅舅都在,你怎麼能把自己當成孤苦無依的林妹妹呢?”
張玉堂、周愛蓮二人,如醉如癡,無視一旁的周七七;四目淼淼,說不盡的情意。
“哎呀,你們兩個,說個沒完!三姐姐不生氣了,玉堂哥哥快幫我燒火……”周七七小腳一跺:“我們要做燒烤了,要去毛、去內髒、要燒水……”
“還要吃!”周愛蓮調侃妹妹:“你看你急的?你是會燒水、會去毛,還是會洗?讓大人來吧,你等著吃就行!”
周愛蓮拉著張玉堂朝樹林外的空地走去——那裏,有人在那堆了一個小灶,看來經常有人在那燒東西吃。
周大寶已經借了柴火和鹽來,兩個周府仆人在燒火、去毛。
周大寶挑了兩支野雞毛,說留著做紀念;周七七挑了五支長長的野雞毛。
“媽一支,我一支,大姐姐一支,四姐姐一支,小寶一支。三姐姐,你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