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爾死了。
哦不,這麼說或許不準確。
應該是——伊爾以為自己死了。
被死對頭一槍捅進心髒之後,伊爾就失去了意識。
她在一望無際的黃沙中“死”了好多年,某一天睜開雙眼——她沒想過自己能活,還是以一個孩童的樣子活。
曾經的死對頭早就死亡,連屍體都沒剩下,陵墓也沒有。
伊爾醒來之後花了不少時間來走遍沙漠,許久之後,她隻得出一個結論——
現在別說是她的死對頭赫曼努比斯了,就連赤王和花神也早就完蛋了。
現在須彌依舊存在的神隻有一位,那就是大慈樹王。
在認知到這件事的時候,她第一個遺憾的居然是:為什麼赫曼努比斯沒有墓呢?
要是他有,哪怕那墓地建在火山之上,伊爾都要不辭艱辛地去火山上瞧瞧她那個死對頭,然後狠狠一腳把墓碑給踹翻,踩在上麵大肆嘲笑。
但是赫曼努比斯的墓地伊爾沒找到,她隻好退而求其次去赤王陵,然後拿出當年死對頭捅自己那一槍時留在自己長眠地的封印物,惡狠狠地摔在地上。
“哈——叫你殺我,活該吧。”伊爾的臉上掛起惡劣的笑。
“你肯定沒想到吧——我反倒能活到現在。而你,你已經變成一攤灰燼了,這是一件多麼大快人心的事啊。”
憑心而論,赫曼努比斯不是什麼罪大惡極的惡人。
硬要說的話,他身為赤王座下祭司,盡職盡責一生也未曾有過半分失職。
而伊爾恨他,純粹隻是因為……她才是那個惡人。
伊爾殺了人。
在那黃沙滿天的荒蕪裏,伊爾殺了人,不少人。
她的罪行罄竹難書,到死的時候,竟然沒有一個人為她哀悼。人人都在讚頌赫曼努比斯祭司的功績,讚頌他的偉大,讚頌他的英勇,讚頌他的公正……
伊爾還記得那時的心情,她在倒下去的那一刻,奄奄一息喘息不止的時候,在周圍人感激涕零的歡呼聲中,她有些茫然地看向赫曼努比斯的眼睛。
他沒看她。
他的表情是那麼冷靜,眼底竟然連悲傷都奉欠。
伊爾要恨死他了。
在被殺死之前的那段漫長歲月裏,伊爾被囚禁在不見天日的監牢中,有人日日前來站在牢房前斥責她的罪孽,紅著眼睛叫她去死。
可現在他死了。
真不錯、真是好極了……!
她的死對頭,仇人,毫不留情殺害自己的真凶……現在死了!就連那麼一點灰塵都沒剩下!
她不知為什麼還能醒過來,還能看見新世界,但是——管他為什麼,反正她開心最重要了。
伊爾現在隻是一個孩子罷了。
她的長相肖似從前的自己,柔順的灰色長發垂在身後,一雙和黃沙如出一轍的金色眼睛明亮奪目,她的眼角下甚至還有一顆小痣。
論誰來看,伊爾都是一個惹人憐惜又手無縛雞之力的可憐孩童——她看起來甚至不像沙漠的孩子。
一個好看的孩童在沙漠裏落了單會發生什麼呢?
要是她遇見好心人,或許還能獲得一個新家庭。
要是遇見了一些心懷不軌的人,那麼答案很明了——要不就是被賣掉,要不就是被拿去做什麼實驗,要不就是被折磨死。
但很顯然,在沙漠這片地方,哪怕時間已經曆經千餘載,它的改變也是渺小的。
伊爾沒能遇上好人。
她被一夥瘋狂的沙漠人帶走,眼睛一閉一睜後,自己就換了地方。
“你們說這個實驗體能承受得住赫曼努比斯的力量嗎?”
“試試看或許就知道了?”另一人滿不在乎,“要是死了,就換前兩天送來的那個。”
……等等。
誰?!!
如果她沒聽錯的話……赫曼努比斯???
*
伊爾直呼好家夥。
——你個陰魂不散的,死了這麼久還招人惦記,■■(某種沙漠髒話)。
當然,沒人管伊爾怎麼想的,她自己目前什麼也做不到,就是個純粹的、弱的要命的普通人孩童。
這一點倒是一如既往,哪怕轉生也沒帶來任何改變……伊爾在那之前本就是個無惡不作的——
嗯,普通人。
所以赫曼努比斯這家夥要殺她簡直易如反掌。
還好,在普通的基礎上,伊爾擁有不算笨拙的頭腦。
她那位善良的坎瑞亞朋友帶來的資料給了她不少啟發,伊爾帶著那些啟發和萬全的準備,做了一件堪稱舉世無雙的大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