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兒的靈棚就搭在老蒯家的院子西角,陰陽先生說仙兒還得在自己家裏走,到了頭七還能找到自己回家的路。如果半路或在別家走的,心裏對家的念想不斷,走了也不安心。
自從仙兒出嫁後,老蒯這老東西如同人間蒸發了一樣,說句不好聽的,畢竟他是仙兒的親爹,雖然不咋稱職,但也是含辛茹苦的把仙兒拉扯大,仙兒臨走了沒能見上他一麵,多少也會有些遺憾。我四下打聽,一個大活人就憑空消失般,一丁點消息都沒有,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
我給她置辦了上好的柏木棺,新噴的柏油大漆十六道。左鄰右舍的鄰居們看仙兒走的可憐,家中又沒有知近的人,也是紛紛幫著張羅,東家置辦紙張,西家置辦花圈……。幾個嬸嬸流著淚給仙兒換上了新衣,說實話仙兒從小也沒穿過幾次新衣,都是大家接濟。緊接著入殮了。可憐一個個好好姑娘。
陰陽請的隔壁村欒姓先生,一個精瘦幹淨的老頭,年過花甲,當地的白事大多由他堪輿包攬。入葬時辰定在了明早9點。
忙了一天,天色漸晚,女人們基本上都回家了,因為老蒯家人丁不旺,也無叔侄,仙兒的姥姥家自從仙兒娘去世後,也很少走動,肯定是老蒯做了對不住人家的事,還好有個親娘舅還知書達禮,他爹的事,與孩子孩子無關,人沒了親還在,得到信兒親娘舅趕了半天的路來看了外甥女最後一眼。他也算唯一的一個家裏主事的人了。
親娘舅也算是場麵的人,來了忙前忙後,把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條,有禮有貌,有分有寸,用農村的話說“不落過場”。讓左鄰右舍街坊鄰居紛紛稱讚,也算是給老蒯家保留最後的一點臉麵。
見天色已晚,吃過晚飯,主動留下守棺的幾個大爺遠遠的坐在院子裏離棺不遠的地方烤火守夜,陰陽欒先生也屋裏準備明天入葬的物品。我目光呆滯坐在棺旁,想給仙兒嘮嘮,可是又不知從何說起,從明天開始就再也見到仙兒,不覺鼻子發酸,心裏一陣陣難過。
半夜,露涼,原本掛滿星星的天空,不知何時逐漸籠起了黑雲,陰陽先生走出來屋來,看了看天象,臉色有點異樣,擔心的說,好好看守,切記不要讓小動物進了靈棚,尤其是略過棺材,如果有什麼動靜要立刻喊他,說著就回屋閉目養神。
看著香燃沒了,我拿去香準備續上,就在我貓腰點香的時候,“咕咕咕…… 咯咯咯……”的叫聲由遠及近的,在夜空中格外響亮,聽得我後背發涼,渾身一激靈,旁邊烤火的親娘舅和三個大爺也是停止聊天,都慌忙站了起來,循著聲音四下查找。不一會院牆外的大槐樹上伴隨著樹葉的嘩嘩聲,一隻碩大的夜貓子站在樹梢上,它不住的轉動著腦袋,犀利的眼睛如同黑夜裏如同兩個燈泡,“咕咕……哈哈……”衝著靈棚叫個不停,聲音越來越尖銳,越來越像破鑼嗓子的人不懷好意笑聲,那瘮人的叫聲讓人聽了頭皮發麻,血液發涼。
老人們常說說“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這貓頭鷹如此的盯著靈棚叫,不免讓人發慌,剛才還平靜的夜忽然刮起涼風,靈棚前的紙幡在黑夜裏張牙舞爪的嘩嘩作響,如同一條條白色的手臂在黑暗亂舞……。靈棚點燃的香燭忽明忽暗,光亮搖搖晃晃…………。
親娘舅和幾個大爺見狀好像感覺到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趕緊招呼我,棺前燒紙,可是起風了,我慌亂中不斷的劃著火柴,可是一根兩根三根……,怎麼也劃不著。幾個老頭一見,趕緊湊了過來,用身體擋風,才見燒紙慢慢的著了起來,誰知這燒紙如同打了旋風,連同著紙灰旋轉著向上飛出來十幾米,把我們幾個嚇得連連後退,就在這時那個原本站在樹梢的夜貓子,一個俯衝叫著就站在棺材頭上,瞪著通紅的雙眼“咕咕……哈哈哈~~~一叫”一聲緊似一聲。看此情景,我的頭發都立起來,見幾個老頭瞪大雙眼驚魂未定,我抄起身旁的掃帚,一把就扔了過去。咚一聲,掃把劃過靈棚,驚的那夜貓子撲棱著翅膀向遠處飛去,那瘮人的叫聲也逐漸消失在黑夜裏。
經過這麼一折騰,我們幾個守夜的人吃驚不小,幾個老頭走進靈棚上上下下,仔細尋找每一個角落,生怕還有什麼東西,直到檢查一遍,才略放心的走到一旁。我向屋裏看了一下,透過窗戶那陰陽先生在炕中閉目打坐,紋絲未動,他那氣定神閑的氣勢也給了們幾個守夜人一些安慰。看來是虛驚一場。“老趙把大門關上吧,院裏風大。”聽得陰陽在屋裏吩咐,趙大爺三步並兩步的急匆匆的朝大門走去,誰知正好和外麵來的人撞了一個滿懷,嚇得“哎呀”的聲,一屁股就做到了地上。把那來人也嚇了一跳,“老趙你這是怎麼了?”說著伸出寬大的手掌就拽起了趙大爺。
“都多大歲數,還這麼不穩重。”
“是鎮長啊。”
一聽是鎮長,我們幾個人趕忙迎了上去。屋裏打坐的陰陽先生聽見院裏說話聲也搬著凳子走了出來。鎮長披著大襖邊說話大步流星的就進了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