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原簡直有種如墮雲霧的感覺,雖說韓健沒發怒,但剛才還有對他治罪的意思,轉過頭卻又對他禮敬有加,這讓他心頭感覺恍惚。韓健今日在燁安閣夜召大臣議事,居然還讓前女皇楊瑞陪同,本身事情就不簡單,就算座位被搬了過來,他很謹慎坐下來,也在想韓健的用意到底是為何。
韓健道:“朕以讓傳旨太監把事情說明,原本朕是想派使節往蘇將軍軍營中,令蘇將軍早日領兵南下,誰知他一日之間便領兵渡河,人還往洛陽而來。朕召集眾卿過來,就是為商議此事,寧太師在朝中畢竟聲望卓著,不知對於此事可有見地?”
寧原想了想,才低著頭恭敬道:“回陛下,老臣以為,蘇將軍為我朝功勳將領,既然進城,當盡心安撫之。”
“哦?”
韓健瞅著寧原,再道,“難道寧太師不覺得,蘇將軍為人處事太過激進,而他在民間聲望卻有些不佳,若以他領兵,難免會令南朝百姓人人自危,城池也不肯順利歸降?”
寧原道:“陛下用兵,以天道而行之,南方夷民豈敢不遵從?”
韓健冷笑了一下,寧原這回答顯然有些敷衍。以韓健所知,寧原從早就開始聯絡蘇廷夏,希望能跟蘇廷夏建立聯係,但寧原是熱臉貼了冷屁股,蘇廷夏就算在朝中毫無人脈也對寧原不屑一顧,這倒不是蘇廷夏目中無人,而是蘇廷夏審時度勢,要說韓健要除的人,他蘇廷夏敢列第二的話,那能列在第一的就非寧原莫屬。蘇廷夏半生坎坷,對於自身命運的把控還是很謹慎的,他自然不會把籌碼壓在寧原身上。
如此也遭來了寧原的嫉恨,寧原應該是要非除蘇廷夏不可。但因韓健剛才上來一番威嚇,寧原居然一改態度,居然不提要殺蘇廷夏之事,也讓韓健稍感意外。
韓健微微點頭道:“朕此次派兵南下,準備以兩位將領領兵,一者出兵江都,以虛兵滋擾揚州等地,令南朝兵馬鎮守金陵而不能他顧。另一路人馬則長驅直入,從江右之地斜插南下,先取江贛,再取蜀中,務求將南方大部領土收歸到我朝治下。”
寧原稍微琢磨了一下,韓健居然跟他商量軍政,而且說的還是出兵的大方略。這有些出乎意表,以往韓健別說跟他商量這種事,就算是小的軍務都不會讓他去涉及,這也是他要伺機奪權來跟朝廷分庭抗禮的原因。
“陛下謀略過人,老臣不通軍務,卻也是陛下走的乃是一步好棋。隻是……陛下準備何時進兵金陵,將南朝一舉滅亡?”
韓健搖頭道:“太急了。要穩紮穩打啊,朕讓寧太師進來,不是商討如何攻取南朝令其滅亡之事,而是想以寧太師參考,何人可以當得領兵揮兵直下的大任,這出兵江左,與南朝臨江王朱同敬,還有南朝林、何等名將交戰,朕實在心中沒有把握。”
寧原心中一喜,馬上想舉薦他的嫡係將領。但馬上一反應過來,若韓健這是在套他的話,想知道他跟軍中什麼人來往緊密當怎麼辦?
寧原心中一動,奏稟道:“回陛下的話,老臣以為,陛下派出征討關中的兩位郡王妃,一直都乃是女中豪傑,如今以她二位貴人來領兵,最合適不過。”
韓健搖頭道:“不好,不好。就算朕的兩位姨娘乃是女中豪傑,但始終是女流之輩,非絕佳人選,原本朕也有意以蘇將軍擔當此任,可再細想,若百姓以他曾造殺戮之事,而對我朝王師有所忌憚,甚為不妥。其他之人,在軍中或者缺乏威望,或者不得朕所信,思來想去,唯有寧太師你深得朕意,為領兵南下不二之人選。”
一句話,把寧原的冷汗又嚇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