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淩晨到天亮，蘇立從睡得不安穩到沉沉入睡，中間隔了大半個小時。
皮沙發不夠位，他隻能一直曲著腿，在倦意來襲中睡著。
湯一應該是非常生氣的，所以她離開A26時，沒跟他打聲招呼，也沒留半張紙條，房門剛合閉，他睜開眼，一會兒又閉上。
蘇立在中午醒來，看著寬敞的空間，玻璃門透亮了半室陽光。
他起身走進臥室，床鋪一團亂，4個枕頭七歪八倒，被子滑一半到床腳，白色浴袍扔在椅背，空氣裏隱約有些香。
蘇立想到昨晚的畫麵，湯一不知哪來的力氣，一腳將他踢下床。
她抱著浴袍，摁亮床頭燈，暖光下的臉頰帶著紅，眼睛也紅，她生氣地把他推出門外，摔門，上鎖，從裏邊咆哮幾聲。
他當時說了什麼，他在門外說了一句，聲音很低，裏邊的人應該聽不到。
＂湯一，我是正常男人。正常……你懂不懂？＂
可是他喜歡的女孩，怎麼會懂。
湯一下班就往公寓衝，高峰期的中環，出租車太搶手，她攔了十分鍾都搶不過。
氣得她轉身往巷子裏走，穿過一排排商店，拐個彎走進一條更窄的巷道。
這幾條小巷都是樓房的後巷，或是一些小商鋪後門，隨處可見的流浪小狗小貓，紮堆在垃圾桶旁。
時不時有流浪漢在牆角打地鋪，枯瘦的癮君子向她投來死魚般的目光。
湯一擱他一眼，麵無表情地繼續走，無視中午陽光，投不進小巷深處的陰暗。
身上還是昨天那條米色裙子，荷葉邊短袖，圓領修腰，長到小腿。
上午一進辦公室就收到＂四大護衛＂的眼神掃射，丹姐對她慈笑，宋歎給她泡枸杞茶。
她們應該是聽到她和蘇立，昨天在電話裏說的話，湯一回想，眉心一擰就半天。
湯一愛漂亮，愛打扮，喜歡新潮。從服裝到包包到鞋子，幾乎很少重複，但今天和昨天重複了。
可大家不知道的是，湯一每個月都會把穿過一次的衣服，洗幹淨後，打包到二手服裝店裏賣。有時候連包包鞋子也是。
於是她開始擔心那把金鑰匙了，萬一哪天，終有哪一天，要還給蘇立。
就算最後要動手殺他，她也想還給他，不拖不欠。
當然，如果金鑰匙沒被她，連同包包一起賣掉的話。
想著想著就快到自己住的小區，穿過這條彎曲偏巷，盡頭是日光鋪在水泥地麵上，小車與行人時不時橫穿。
中環一區的房租貴得離譜，這小區位於一區的邊界，隔著一條馬路，離譜與高價，湯一選高價。
金金大廈離這裏步行不超20分鍾，在大廈門口搭出租車，駛過大馬路，同樣不超20分鍾。
這段時間的每次深夜行動，匆匆穿梭的，幾乎都是選這條＂夜路＂，因此她閉眼都能走完。
一隻有紋身的手臂攔住去路，湯一停下腳步。穿著花花綠綠襯衫的3名男子，嘿嘿笑在打量她。
窄巷又深又長，地麵不太幹淨，排煙管道在窗戶上端呼呼響，飄著烹飪食物的味道。
湯一想起，巷口左拐有一家粵菜小飯店味道很不錯！剛好餓了，湯一打從懂事後，對吃這方麵就沒有虧待過自己。
過分偏僻的郊外，屋頂搭著棚和鐵皮的平房，一層的K和桑切著帶血牛排，喝著名貴紅酒，凳子旁一袋鈔票。
屋頂的木架床上，湯一啃著高價的白色巧克力，在被單上練習組槍，裝彈，再卸子彈……
湯一想著先回家洗澡才出來吃午餐呢，還是先吃午餐才回家洗澡。
真氣！早上醒來就該再泡一次大浴缸的，潛入A28沒成事，泡早浴也沒成事，看到沙發裏熟睡的蘇立，她就想伸腿將他踢死！
一團氣壓了她一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