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麼時候，夜空開始下小雨，中心醫院大門被節日氣氛襯托一番後，顯得比平時多了一絲溫馨感。兩側是斜坡，中間是十來級的台階，有淺淺水跡，兩邊都係著彩色氣球，被風吹得輕輕擺動。
湯一從紅色的士下來，雨水飄飄揚灑，司機大哥喊她給錢，她掏出幾張鈔票遞了過去，看都沒看，司機大哥愣了一會，又喊了兩聲，看她快步小跑不見了。
一路跟著蘇立的車尾過來，她不確定他是不是還在醫院大門附近，她抬腿上台階，白色綿襪蹬著塑料拖鞋，走得太急，外套也沒穿，煙粉色的V領針織衫，杏色呢子長裙，頭發低低紮成丸子。
她用手抓起裙擺，腳下有點滑，頭發很快濕潤了。她抬眼看到台階上一片平地，蘇立拽住雅木從裏邊走出來，側垂著腦袋說著什麼。兩人拉扯著，有爭執的聲音，雅木哭叫甩手，蘇立背向著湯一，雅木身上是綴著珍珠的灰色大衣，亮色平底鞋。
＂你是不是不需要我了……＂她說的斷斷續續，＂為什麼？＂哭音委屈，一下輕一下重。
＂你叫我……肚子裏的寶寶怎麼辦？＂雅木說到這又去抓蘇立的衣領，晃了晃身體使力氣，他沒有反抗，反而伸展雙臂在兩側，怕她摔，位置又扯著轉了下。
這時仰著脖子的雅木咬了咬牙，聲音逐漸尖銳起來。
＂為什麼你們都這麼自私？＂
＂為什麼要做的那麼絕？＂
＂你先冷靜冷靜，雅木，聽……＂蘇立還在安撫，雅木猛然間鬆了雙手，往他身側跑，他下意識伸手撈她，被她推開，很快衝向台階，蘇立驚嚇到叫出聲，＂不要！＂
他轉過身就看見湯一，雪白小臉是震驚的表情，正張嘴想說話的她，被雅木推了一把，身體往後倒，蘇立箭一般抬腿跑，伸直手臂過去，手指卻隻是擦過濕霧空氣。
湯一＂啊＂一聲，纖細身材從台階滾落而下。蘇立連聲高喊著＂湯一＂＂湯一＂，跨幾下就落地，一把抱起湯一轉身上台階，匆匆往急診科跑，他大叫醫生，刹白著臉，低頭看湯一痛苦地縮著身子，雙手捂住肚子，蘇立心驚膽跳，完全慌張失措。
醫務人員很快推著滾輪床架過來，女醫生發現地麵上一路的血跡斑斑，又看見躺床上的女孩，皺著蒼白小臉，杏色裙子一片血紅。她推測著原由，開口問蘇立，＂先生，她是你女朋友嗎？＂
蘇立點點頭，＂她從台階摔下去，就剛剛……＂
＂她可能流產了。＂
＂什……什麼？！＂
＂你女朋友懷孕……＂
當湯一睜開眼睛的時候，蘇立在香港機場登機口，前前後後穿黑色西裝的男人有二十幾個，全是張東安排的人。他停了一會兒，仰頭看落地玻璃外的天空，藍色晴空白雲朵朵，陽光很明媚，像湯一的笑顏，嬌柔又乖張，淺梨渦小紅痣，還有微挑的丹鳳眼。
雅木先進了機艙，萍姐坐在她身邊，抬眼看黑壓壓一大堆身影進來，被擁躉在中間的蘇立，一身冷冽麵無表情，沒有看雅木，坐在角落位置，連空姐都不太敢上前。
飛機起飛的途中，萍姐悄咪地打量蘇立，看他曲著手肘托下巴，是陷入沉思的樣子，另一隻手正舉著，手指間閃閃發亮，碎光投在黑色襯衫的領子上，定睛細看，是一條天藍色的鏈子，帶鑽石的。當她收回視線的時候，身邊有人輕笑一聲，是雅木小姐，她也在看蘇立，臉上帶著譏諷，萍姐看到了，雅木腮幫上，有一條淺細的紅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