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碗 政治獻金(1 / 3)

“韓愛卿,你是哪一年投的軍?”終於,趙桓開口打破了沉默。這個看似八竿子打不著的問題,其實內有深意。

韓毅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臣是政和二年投身行伍,算起來,已經十五年了。”

趙桓聞言微微頷首:“嗯,不錯,十五年做到了從二品的大員。滿朝文武裏,你也僅次於王小寶了。”

“臣受太上皇知遇之恩,悉心栽培,始有今日。”韓毅這句話,正是趙桓想要聽到的。

直視著韓毅,似乎要把他的心也看穿,這個人是太上皇安插在王鈺身邊的一顆棋子,而且是最關鍵的一顆,王鈺一黨能否清除,就在此人身上了。

“韓毅啊,曆年來朝廷待你不薄,如今國難當頭,為何坐視不管?”趙桓正色道。

韓毅一驚,慌忙起身,告罪道:“恕臣愚昧,不明白聖上的意思。但臣任職以來,克盡職守,從未懈怠,請聖上明察秋毫。”

見他如此緊張,趙桓突然寬容的笑了笑,召手示意他坐下,又拿好話撫慰道:“其實這也怪不得你,有的人權勢熏天,文武大臣都忌憚於他的淫威,你也是肉體凡胎,不能免俗嘛。”他這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矛頭直指王鈺。

橫豎躲不過,韓毅思之再三,遂向趙桓問道:“陛下此話,可是指王相?”

趙桓略一停頓,語氣沉重的歎道:“不是他還有誰。相信當日校場事件,你也有所耳聞吧?王鈺竟然當著文武大臣的麵,頂撞於朕。殿帥府太尉秦檜,忠心護主,反被他一頓訓斥,絲毫不顧及為臣之道。此人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當初,太上皇用他,也是不得已。想必太上皇當年就已經看出此人其誌不小,是以安排你在他身邊。”話到此處,趙桓伸出了右手,搭在了韓毅的肩膀上。

“韓愛卿,朕希望你作郭子儀,李光弼等輩,你的意思呢?”

郭子儀,李光弼皆唐朝中葉一代名將,擊敗叛軍,保下李家江山。韓毅聽到此處,已經明白,皇帝要王鈺死。蔡京禍國殃民多年,到最後仍舊能落個流放嶺南,至少還能善終。不料,皇帝對王鈺這位於江山社稷有著卓越貢獻的大臣竟然如此忌憚,非要他的命不可。

為臣之道,忠君愛國,天子詔命一下,就當奮勇無前,絕無推脫之理。但……

見韓毅沉吟,趙桓心冷如冰,莫非此人也屈服了王鈺的淫威之下?若真如此,那這趙家的天下,隻怕是要在自己手中敗落了。想到此處,不覺心裏悲戚,仰天長歎一聲,竟然掉下淚來。

韓毅一見,大驚失色,跪拜在地,急聲說道:“臣死罪!陛下既然下了詔命,臣安敢不從!若王相真有不臣之心,臣當親手殺之,以絕後患!”

“好!好!愛卿不愧為國之忠臣,朕心甚慰。本當對你加官進爵,奈何王賊勢大,恐其見疑。待滅賊之後,再行封賞。”趙桓轉悲為喜,親手扶起韓毅,連連稱讚。

說了一陣客套之後,趙桓終於問到了具體行事的步驟。隻因王鈺身為宰相,集政權,財權,兵權於一身。早前自己下詔,讓殿前司與南府軍共掌京城衛戍,王鈺唆使部下,百般阻撓。顯然已經準備跟自己的攤牌了。若不削去他的兵權,隻怕要扳倒他,就沒那麼簡單了。

韓毅沉思良久,卻無良策,君臣二人正沉默間,李吉慌忙奔入房內,對趙桓說道:“聖上,南府軍楊誌所部,正往這邊奔來!恐怕事情已經泄露!”

趙桓駭得麵無人色,失足跌坐在地,環顧左右,驚慌失措的問道:“必是王鈺得到消息,要來加害於朕!這,這如何是好?”

韓毅一個箭步奔到窗邊,輕輕拉起窗戶,向樓下望去。隻見楊誌全副披掛,領著一彪軍士從樓下經過。卻並無進攬月樓盤查的意思。心裏稍安,正要關窗回房,突然瞥見,楊誌抬起頭來,向樓上張望,正好看到自己!

但他卻不動聲色,轉過頭去,帶領士兵從樓前穿過,又投別處去了。韓毅見狀,心裏已經明白。聖上在這裏秘密召見自己的事,王鈺早就知曉。暗歎此人神通廣大,韓毅關上窗戶,回到房中向趙桓奏道:“李公公多心了,楊誌所部隻是在執行日常的巡邏而已。”

趙桓卻並不笨,那楊誌官居虎賁軍統製,在大宋軍隊中,已經算是中級武官,巡城這種瑣事,需要他親自負責麼?受了這一遭驚嚇,他殺王鈺之心,更加堅決。急忙催問韓毅,鏟除王黨的具體步驟。

韓毅推脫不過,隻得含糊其詞的回答道:“王鈺如今已成尾大不掉之勢,恐怕尋常手段奈何他不得。除非……”

“除非什麼?愛卿直言無妨!”趙桓一把拉住韓毅右手,急不可耐。

“除非相機殺掉此人,南府軍中群龍無首,那時再個個擊破,想必不是難事。”韓毅這主意雖然是含糊其詞,在趙桓聽來,倒也的確是個辦法。如今的王鈺,跟蔡京有所不同。蔡京哪怕權傾天下,但他手中沒有兵權。所以可以通過正當途徑,下旨將他革職抄家。可王鈺身為京師衛戍區最高長官,控製著整個京城。一旦下旨要法辦他,隻怕他會狗急跳牆。

又商議了一陣,韓毅始終沒有拿出具體實行的細則,隻說是茲事體大,需從長計議。趙桓見狀,也不便再催促。又好言撫慰了一陣,趙桓起身回宮。因此次召見,屬於絕密,韓毅也不便相送。

出了攬月樓,李吉輕聲問道:“聖上,韓毅此人,可靠麼?”

“哼!朕先前問他時,他麵有難色,沉吟不語。此人立場不明,不可輕信,如王黨一倒,他也留不得!”趙桓語含怨毒,拂袖而去。李吉聽到這話,呆立當場,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臘月二十四

離年關還有六天,京城百姓已經在準備年貨,準備歡度漢人最盛大的節日。汴京城裏,一如既往的熱鬧不凡。這兩年王相主持變法,日子好過了一些。似乎百姓們們都沒有覺察到,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就要發生了。

這一天,久未在軍營露麵的王鈺,率吳用,林衝,關勝,秦明等人,親自視察南府軍大營。士兵們見到統帥,歡喜不已,王鈺此來,給士兵們帶來了豐厚的年貨。各軍各營,他都會親自將年貨發到管軍的將領手中,再三囑咐,一定要分發到人手。

“相爺來啦!”捧日軍原先並不是王鈺嫡係,在南府軍中地位尷尬,屬於舅舅不疼,姥姥不愛的那一類。自南府軍奉詔回京後,原來的將領被調到其他衛戍區負責操練騎兵,捧日軍由楊效祖親掌,這才納入了王鈺嫡係範圍之內。

王鈺一到,士兵們排著整齊的隊列,雄糾糾,氣昂昂,夾道歡迎。

“好!本相給將士們拜個早年,來年,咱們南府軍一定會更興旺,更強大!”王鈺笑容滿麵,從隊列之前走過。威武的士卒,昂首挺胸,目光隨著王鈺而移動。

“相爺,小人有話講!”剛走到隊列盡頭時,一個士兵突然大聲叫道。楊效祖臉色微變,這小子怎麼這麼不懂事,相爺麵前,豈能放肆?

“大膽!你怎麼……”楊效祖正要訓斥,王鈺卻揮了揮手,製止了他。走到那士兵麵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陣,突然笑道:“我認識你。”

這話對普通士卒來說,可以算是天大的榮譽。小王相爺日理萬機,政務纏身,這南府軍十萬勇士,偏偏認識你,這不是天大的榮譽是什麼?不過這話,也隻能聽聽而已,誰知道相爺是不是真的認識。

“你叫陳有為吧?”不料,王鈺竟然還真的叫出了這士兵的名字。

軍中頓時一片歡呼,那叫陳有為的士兵更是激動得渾身顫抖,連話也不說不清楚了:“相爺,是,是的,小人就是陳有為,您怎麼,還,還記得?”

“哈哈!”王鈺負手大笑,“我怎麼不記得?當年隱空山大戰,本相殺入亂軍之中,在我背後扛著大宋國寶戰旗的,不就是你麼?”時隔幾年,沒想到王鈺竟然還記得這麼清楚。

“哎,你怎麼還在當兵?沒提拔麼?”王鈺轉過身,向楊效祖問道。

楊效祖聞言躬身回答道:“相爺,您親自定下了軍功製度,這兩年南府軍在京城,沒有仗打,所以士卒們也就沒有機會得到提拔。”

王鈺點了點頭,看了陳有為一眼,轉身說道:“哎,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陳有為當年隨本官奮勇殺敵,那個時候就該提拔了嘛。我看這樣吧,升他作個提轄官!”楊效祖領命。

“哎,你不是有話要說嗎?說吧。”王鈺和顏悅色,完全沒有一點當朝一品丞相的架子。

陳有為被王相記住姓名,本就是大喜事一件,現在又被提拔為提轄,簡直是雙喜臨門。見相爺問話,連忙答道:“謝相爺,小人想問,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回到幽雲前線?”

“怎麼?憋了太久,想打仗了?”王鈺笑問道,環視四方,見所有將士都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等待著答案。心知這些幽雲子弟兵,一直心係故土。背井離鄉來到京城,無時無刻不在思念家鄉。

“大家放心,我王鈺今天把話丟在這兒,明年,你們一定可以回到幽雲前線。”這句話,王鈺並沒有說出來。拍了拍陳有為的肩膀,微微一笑,轉身離開了。

軍帳之中,王鈺嫡係將領雲集。吳用,林衝,關勝,董平,秦明,呼延灼,索超,楊誌,楊效祖,徐寧,原梁山舊部悉數到齊。

王鈺端坐於虎皮交椅上,望著這些從幽雲前線一直打回來的部將們。自己能有今天的地位,離不開這些將領們的軍功。眼下事態危急,自己和南府軍的生死存亡,就在一念之間。

“嗯?副指揮使韓毅呢?”見帳中沒有韓毅身影,王鈺問道。這話聽得將領們麵麵相覷,韓毅本來就是咱們一路人,他是朝廷委派到南府軍中來監視相爺的,何必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