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他們往北打?”林衝在南府軍的議事大帳裏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很是吃驚。
“回大將軍,小人在上京城北五十裏以外追到西北軍。當時並未有戰鬥發生,西北軍停在原地,董大人在聽小人傳達大將軍的詢問以後,表示明天一早就南下接防。”信使如實回答道。
林衝霍然起身,他是一個老兵了,很早就投身行伍,從一個小兵作到今天擁兵十萬的大將軍,對這種事情十分敏捷。因為他意識到,這是一個很嚴重的事件,董平在違抗王上的軍令。手諭中明明白白的寫著,馬上南下接防,不許孤軍深入,不許往北推進。董平身為一方麵的統帥,居然明知故犯。
“亂彈琴!他第一天當兵?朝廷的部署他也敢攪亂。你沒問他當時在幹什麼嗎?”林衝有些生氣,聲音不自覺的就吼了起來。
信使很冤枉,他一個小兵,連軍官都不是,怎麼可能敢去問董平在幹什麼。見大將軍發怒,又不敢言語,隻得默默的低下頭去。林衝一見,揮了揮手:“去吧。”
這個董平,也是投軍數十年的老將了,怎麼還犯這種錯誤?王上的手諭上寫得明明白白,馬上南下,不得往北推進,他怎麼偏偏不聽?是什麼原因誘使他冒著違抗軍令的風險,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大將軍,若是沒有王上的這道手諭,董大人這個舉動就是正常的。可手諭已到,他這樣做,似乎有違抗軍令之嫌呐。”急先鋒索超這時插話道。
“什麼似乎?本來就是,他在梁山的時候就自命不凡,王上信任他,把整個西夏交到他手裏,這下倒好,養出脾氣來了。”林衝不滿的說道。這裏要翻翻董平的老帳,這位將軍,當初號稱“風流雙槍將”,落草之前在軍**職,後來梁山人馬招降了他。可這位風流將軍,喜歡上上司的女人,落草之前,帶人把這女子搶了過來,估計那一家人也讓他殺得幹幹淨淨。因為這件事情,他在梁山的口碑一直不好。
所謂“盜亦有道”,你說你被逼無奈,落草為寇,反對朝廷,這或許還說得過去。可這濫殺無辜,奪人之美,似乎就有些不厚道了。
“大將軍,不如卑職帶一隊人馬去催促董大人南下如何?”秦明是個直性子,想到什麼說什麼。他也不想想,南府軍與西北軍是獨立的機構,互不隸屬,你南府軍憑什麼去管人家?
“這不合適吧?兩軍之間,互不統屬,如果這樣作,會引人非議。你知道我們帶兵的,最忌諱被人說什麼。”索超當即表示反對。
帶兵的人,當然最忌諱人家說他擁兵自重,懷有二心。林衝當然也知道這層意思,但北伐大計,事關國家民族的複興,朝廷籌備多時,如果因一人之故,而使得北伐出現什麼變故,這是誰也不願意看到的。
西北軍與南府軍雖然互不隸屬,但自己好歹是個金吾衛大將軍銜,軍銜爵位都比董平高那麼一點點,再加上有朝廷軍令,去催促他一下,也無傷大雅,以免造成嚴重的後果。
“這樣,索將軍,你帶五千,不,八千精騎,明天一早就北上。見到董平,說得含蓄一點,他是個聰明人,應該會明白。千萬記住,立即南下,不可再往北推進。”林衝一陣思索之後,斷然決定。
索超一拱手:“卑職領命,但,大將軍,如此一來,您可能會惹上是非。”
“惹就惹吧,本將身正不怕影斜。為了北伐大業,舍棄頭上的烏紗又如何?”林衝冷笑一聲,全不在乎。
幾人正說著,忽聞帳外士卒報道,從後方運來的火炮已經到達。林衝大喜,當即下令,擺開炮陣,明日一早,全力轟擊城內,不信把女真軍隊打不出來。翌日清晨,索超挑選的八千精銳騎兵,在轟鳴的火炮聲中北上接應。
“索大人,部隊集結完畢,請下發命令。”八千精兵集結待命,部將打馬上前,向索超稟報道。
回望龍化城,騰起陣陣烽火,那城樓都被轟塌一角,索超一聲輕笑:“出發!”
龍化距離上京城,快馬加鞭不過半日路程,晌午時分索超部即到達上京,此處董平留有少量兵力防守,索超部根本沒有進城,問明情況即揮師北上。沿途遇到不少逃難的女真百姓,見宋軍騎兵,頓作鳥獸散。
“將軍,你看前方。”部隊正全速開時,索超身邊戰將突然叫道。抬頭往正前方一看,索超這位久經沙場的勇將也不禁倒抽一口冷氣。那是怎樣一種慘烈的情景,方圓十幾裏的草原,被屍體所埋葬。
血泊之中,陣亡的宋金兩國將士的遺體與戰馬的屍體,橫七豎八的倒著,一望無際。幾麵染著血汙的戰旗還插在地上,在風中獵獵作響。許多士兵還保持著身前戰鬥的姿勢,手裏的武器仍舊緊緊攥著。
受傷未死的士兵在血海之中哀號呻吟,尚有力氣者,拖著身軀緩緩爬行。遼闊的草原上,彌漫著血腥味,令人作嘔。索超下令停止前進,獨自打馬向前,一個受了重傷,腹部被紮了一個血洞的女真士兵仰麵躺在地上,眼睛仍舊睜開著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