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錄:9戰國閑談(1 / 3)

昨天晚上看大奧,一時有感而發,就寫了這麼篇東西。其實多半是扯淡,沒什麼價值的,哈哈,別在意啊

PS:寫正文很艱難,一天也就千來兩千字,寫這點扯淡的卻很容易,七八千字三四個小時就寫完了,也真是古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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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一個政權,都必須表現其政治上的合法性。若無此合法性,則無論通過武力打造了多麼強大的帝國,亦不能證明其擁有統治天下的權力是理所當然,在後世史家的史書上,必然是最終落得個〖纂〗的惡名。那麼,應如何證明其合法性呢?〖君權神授〗論,在人人皆信鬼神的古代,就是一個最方便的理由。

但是,鬼神之說又實在太過虛無縹緲,因為根本從來沒有人能親眼看過鬼神。所以曆代的封建王朝統治者,都不約而同,要編造出許多活靈活現的神話出來,以證明自己確是上天之子,其統治合法性不容質疑。漢高祖劉邦,雖然曾經響應陳勝吳廣〖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號召投身反秦,但他在坐穩江山以後,立刻就派人編了個〖赤帝斬白蛇〗的故事出來。曹丕纂漢,,先是假惺惺模仿古代三皇五帝,硬逼著漢獻帝搞了個禪讓,然後又把自己附會為〖代漢者,當塗高也〗裏麵的哪個誰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任由他自己去解釋的〖塗高〗。清朝的滿州人把這一套也玩得不差,本來努爾哈赤自認是金國元顏氏後裔的,但後來皇太極上台,把女真改成了滿州,國號由金變成了清,還杜撰出一個名叫布庫裏雍順的人出來認作祖宗,說這個人是仙女銜朱果而生的,和聖母瑪利亞處女懷孕生下耶酥的情況都差不多,就差沒說努爾哈赤是救世主,要流血為世人贖罪了(真學得這麼十足十的話,當耶酥是要釘十字架的,很痛,估計清太祖也不樂意)。

中國情況是如此,日本這個從魏晉開始向中國進貢,從隋唐時代大規模學習中國各類文化成果,規章製度,甚至連朝廷公文也以漢字為標準的國家,自然也毫不含糊,把這套鬼把戲玩得溜溜轉。

先是從藤原家編寫的《古事記》和《日本記事》這兩部官修史書開始,編出了一整套關於高天原諸神創造和統治日本的神話,為了證明日本天皇是所謂的〖萬世一係〗,是天照神的子孫,不惜攥改事實,把本來相互間不相統屬,甚至是敵對的許多原始部落國家的首領,統統寫成是不同時期的日本天皇,歸納到大和政權之下。又為了把他們相互連接在一起,憑空捏造出許多壽命長得離譜的天皇出來,以示一脈相承。

到了後來,天皇勢力衰弱了,政權被藤原公家把持,因為許多天皇的皇後都是出自藤原家的女兒,所以這個政權合法性問題倒還不成問題。好歹也都是親戚麼。但再往下發展,公家勢力也衰弱了,政權落到了武家手上,這時候就開始出亂子了。

最初的兩家武士,源氏和平氏,都是天皇兒子,是因為看著朝廷養不起太多吃閑飯的人,才降為臣籍分出去的。雖說都已經過了那麼多代,血緣關係也都淡了,關係也遠了,但不要緊,五百年前還是一家。八稈子打不到一塊,十杆子,二十杆子總還能打到一點。可是源平兩家也要生兒子呀,兒子也要自己成一家呀。分來分去,得到後來,莫說二十杆子,哪怕二百杆子,恐怕也是有點難了。

怎麼辦呢?好辦。既然天皇已經是萬世一係的神聖象征,和寺廟裏的菩薩也沒多少分別了,那咱也犯不上再去動他。依樣畫葫蘆,再編造一個〖源平兩家輪流抵掌天下〗的神話,不就皆大歡喜了麼?剛好,從平清盛開始,源賴朝、北條執政、足利尊氏,幾百年間政權輪替,恰好就是按照平——源——平——源—的順序進行。因此,到了足利家室町幕府末期,從無數諸侯大名中脫穎而出,成為了天下霸者的織田信長,為了證明自己取代室町幕府的足利家是理所當然,天命所歸,就不惜把自己的源流,從神官世家(也有可能是藤原公家,但織田家的確切源流已不可考證)改為武士的平家後裔。還胡說什麼自己的祖宗就是當年恒武平氏在源賴朝刀下僥幸逃脫的某某。雖然大家都知道是胡說八道,不過他實力最強,槍杆子裏麵出政權,也沒人敢腦子進水,不要命地跳出來說你在說謊。

織田信長在即將一統天下的前夜,被個神經病發作的禿頭部下明智光秀,在本能寺給燒死了。天下眨眼間落到了豐臣秀吉手裏。豐臣秀吉繼承信長的勢力和事業以後,也要證明自己政權的合法性。可是這猴子的出身,委實是太低了,家裏就是一農民,想要學著信長那樣亂認祖宗都不成。他怎麼辦呢?先是死皮賴臉地纏上一個窮得要飯的藤原家公卿,非常卑鄙地使出了銀彈攻勢,用金子砸得人家答應收他當養子。這樣就比較名正言順了。可是還不夠,背後還是有人說三道四,於是他把心一橫,幹脆派了手下四出散播謠言,說什麼某年某月,他老娘到皇宮來當侍女,忽然一天就被閑得無聊的天皇看上,玩了次一夜情,回家後就生了他自己。

這個謊話實在蹩腳得漏洞百出,憑白給自己死鬼老爹戴了頂綠油油的大帽子,實在是不孝順又不厚道。而且也實在太過荒唐了,時間地點年齡,全都對不上號啊。聽到的人非但不信,一個個都掩著嘴巴偷笑呢。可他不管,反正有這麼個傳言就夠了,謊言重複一百次也會變成真理麼。

可惜的是這豐臣家天下,隻維持了兩代就亡了。要是能維持個十七八世,保不準他猴子原來也是天皇留的種這種笑話,也真有人會相信呢。

豐臣家天下為什麼亡得那麼快呢?原因有很多,但竊以為最關鍵的一點,就是這死猴子偏心,玩起了廢長立幼這麼一套。把原來已經定為自己繼承人的豐臣秀次,隨便找個借口就給殺了,換了自己的小兒子豐臣秀賴上去。雖說其實豐臣秀次其實隻是他姐姐過繼給他的養子,想讓自己親生兒子繼承家業,也屬於人之常情。可是你猴子也不仔細想想,普通人家可以隨便換繼承人,你豐臣秀吉是普通人麼?

《三國演義》中曾經有一句話:自古廢長立幼,乃禍亂之源。這句話咋看之下,好象沒有什麼道理可言。確實,誰能保證當哥哥的,能力就一定比弟弟強呢?但事實上,這看似無稽的一句話,卻是前人經曆無數政治鬥爭以後,以血流成河,屍骨如山的慘痛教訓,方總結得來的一則經驗之談。委實不可輕易就一笑置之。曆史學家黃仁宇教授,在其著作《中國大曆史》中就這一問題詳細分析過,且厚著臉皮,來當一回文抄公。

這實際上是一種表麵奇特而內中有理的安排。當一個國家尚不能用數目字管理時,君主立憲不可能成為事實。可是獨裁製也有它力之所不能及的地方。……絕不可讓皇帝盡量地發展其人身的權力,雖說在理論上講,這種權力並無限製。最後的辦法仍是以人本主義調和這天授皇權,或者說是強迫的執行開明專製。……恐怕此時的君主已經了解,他們惟一的實權不過在於懲罰方麵,但其施用自然有限度。另一方麵則朝廷之中毫不含糊,也從不間斷的舉行各種儀節以強調皇帝寶座的神秘性格,以致構成一種弄假成真的信仰。這樣一來,如果有任何爭執找不到確切的解決辦法時,有了以上的安排,則皇帝的仲裁自然有效,他既本身不介入,也無個人之利害在其爭執內,他的判斷就具有夭子所賦予的威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