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龍依照記憶,估摸著需要五天才能走到“劍閣”。那大小十來個包裹,有一半是陸芷琦為他準備的幹糧。如果不是東西太多,他可以縮減一天行程。其實他根本不需要帶什麼幹糧,那兩三年在山裏的生活,他早已磨練出一身在野外生存的本領。但他不忍拂了陸芷琦的好意,或者是她作弄自己的機會。
陸芷琦對他來說更多的是個妹妹,除此別無其他摻雜的感情;但他也清楚家裏的意思,陸芷琦就是他的童養媳,同時也是他將來最得力的生意助手。他覺得這樣對陸芷琦是不公平的,她早早就喪失了選擇生活道路的自由。如果不是從小就被唐政安排來照顧自己,陸芷琦的人生可以有更多的可能性。憑借她的天賦悟性,她完全可能成長為一個武學宗師,而不是一直在玄級境界進速緩慢。如果沒有師父教導的話,她也可以將自己的聰明才智用在生意上麵,哪怕沒有唐朝商行作後盾,她成為自由貿易聯盟一個成功的商人也是不成問題的。但命運的安排已經不容陸芷琦有其他的選擇。她的一生都將跟他唐龍緊緊綁在一起,甚至在未來的某一天,需要她為了自己獻出生命,她也別無選擇。
唐龍越想越沒心情,腳下斷裂的木頭,腐爛的枝葉也看得他心煩。他停下來,將包裹分成兩堆,把自己的幹糧裝成一包,又順手用藤蔓編出一個網,所有包裹一網兜起來,往肩後一甩,飛身跳躍在林木之間,大大提高了趕路的速度。
橫山沒有其他的特點,就是大,而且山體變化複雜,霧瘴彌漫,尋常砍柴人絕不敢輕易進山,也導致了橫山山區人煙稀少,成百上千年的參天大樹隨處可見。一二十丈的樅樹椴樹隻是高,都算小兒科的,白皮鬆、菩提樹更加蓊鬱,有些榕樹真正是獨木成林。
飛躍過一株光是氣根纏繞就粗壯如人的榕樹之時,唐龍實在想象不出樹木何以能如此,那是生命肆意成長的必然結果嗎?人類也是如此開枝散葉的,大家族五代同堂甚至六代同堂,一些高門望族的長輩修為高深,壽命遠超常人,就算八代同堂都不在話下。唐龍想到自己的師父東方劍神,根據傳聞,他老人家的壽數已經接近兩百歲,絕不像他表麵上看起來的七八十歲那麼“年輕”,如果他也有一個家族,那該是何等的龐大,至少有十代同堂了,然而他隻有一個孫女。想到朱櫻,唐龍腳下更快了。
朱櫻從小生活在山上,清靜寂寞,實在難為她了。唐龍簡直難以想象一個僅比自己大一歲的女孩子能忍受那種孤獨。他又想起自己小時候有陸芷琦和其他小跟屁蟲作伴,在龍島上到處撒野闖禍,性子都養野了;後來不滿足於地上的玩樂,又跟著他媽媽出海,劈波斬浪,磨練出遠超一般小孩的體魄,鑽在水手夥計裏麵,相當快意;他可以混跡於三教九流中,盡情感受各色人等得意與失落的生活,朱櫻卻隻能獨自長大,與不通言語的飛鳥走獸為伴,雖有春花秋月,夏雷冬雪,也是倍增寂寥而已。有時候師父東方劍神還會下山,留她一人獨對日月,她隻好將心思都放在修煉上。她不受世俗沾染,任情適性,於修煉又大有好處;加之她自身穎悟非常,又得東方劍神的教導,小小年紀便有地境修為,絕對是大陸年輕一代的翹楚。如果讓她突破地境,成為天境大能者,那更是千年難遇,比她爺爺東方劍神更為驚天動地。
唐龍已經迫不及待想聽到大陸上流傳起朱櫻的傳奇故事了。好幾代的大陸人都是聽著東方劍神的傳說長大的,隻要一想到朱櫻也可能成為那樣的人物,唐龍就感到與有榮焉。畢竟,唐龍也注定會與朱櫻的命運綁在一起,開創新一代的傳說。
兩天之後,唐龍望著漫山遍野的山石林木,已經忘記趕了多少山路,隻是憑直覺知道,最遲不過半天,他就能看到通往“劍閣” 的那條山道。東方劍心為了隱蔽,將隱居之所選擇在山腹之中,俯瞰山穀,毗鄰絕壁,隻有一條盤曲的山道可供出入,也是極狹極隱蔽。
唐龍回想起那兩年間幫忙建造“劍閣”一事,真是出一身冷汗。剛開始,由於力氣修為不夠,他僅能幫忙砍伐木頭,在旁邊給師父搭搭手;後來,他也學著櫻師姐扛著巨木遊走於山壁之上,往來無數遍,那真是嚴酷的修煉。也許東方劍心從來就沒想過他的孫女和唯一的弟子會突然腳軟跌落山崖,那可是會死人的。唐龍望著山林之外的懸崖絕壁,思念之情也似那漫山遍野。
突然,他看到絕壁之下飛上來一個身影,是那抹熟悉的淡紅色。
唐龍甩開膀子飛奔過去。朱櫻就像一道閃電,截在唐龍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