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天亮得早一些，不過6點已然天光大亮。
楚雯瞪著一宿沒再睡著的眼睛，怔愣盯著床頂的蚊帳發呆，床邊的小夜燈經過一晚已經沒有電了，天光從縫隙中漏下，打在腳邊。
盯太久的眼睛發幹發澀，兩頰幹巴巴的皮膚發緊，楚雯使勁眨巴了幾下眼睛，滲出一點眼淚，缺覺的腦子極度混沌，但意識卻格外清醒，她伸手摸到一旁的手機，冰冰涼涼的。
昨晚一點多，手機忽然自動開機，陌生人來電，拒接後十幾條短信爭先恐後湧入，手機在寂靜的深夜中一刻不停地發出震動，宛如定時炸彈。
慘白而刺目的光線下，倒映出匪夷所思的短信內容，耳邊響起那種屬於孩童的清脆笑聲，想起來都覺得毛骨悚然。
楚雯翻身艱難地爬起來，一邊在床上蠕動，一邊從喉嚨裏發出含糊不清的嗚咽聲，掙紮著從床邊掛著的儲物籃裏摸出一個小鏡子。
鏡中的女人蓬頭垢麵，額頭高高腫起，滲著血，兩隻眼睛腫得像被蜜蜂蟄了一樣，眼底密布紅血絲，黑眼圈濃重，麵目憔悴，皮膚狀態極差，眼周到臉頰的肌膚緊繃地就像被膠水粘住了。
昨晚哆嗦著看完了所有短信內容，手抖宛如觸電，但楚雯首先第一反應還是：是不是有人惡搞？畢竟現在電信詐騙很流行。
於是楚雯帶著滿腹的怨憤，回撥了陌生號碼——不管今晚騷擾她的人和白天見的鬼有沒有關係，連日受驚嚇之下，她已經身心俱疲，隻想找一個發泄口。
在等待對麵接通的時間裏，楚雯已經準備好了一肚子罵人的髒話。
但問題是，楚雯怔愣地聽著對麵傳來的機械女音：“您所撥打的電話為空號……”
“操！”
她滿腔憤怒、身心俱疲，不甘心的用微信搜索了那個陌生號碼，跳出的用戶名叫做“巴普洛夫的蝴蝶”，地址與她所在的城市一致。
巴普洛夫的蝴蝶，頭像是個青春洋溢的漂亮女孩，化著煙熏妝，眼尾貼著鱗片般閃亮的亮片，唇邊停留著一隻顏色亮麗的鳳尾蝶。
但莫名其妙的，楚雯想起了電影《沉默羔羊》，那隻停留在屍體口中的蛾子。
朋友圈是開放的，最新一條是四個女孩的畢業照合影，配文是女寢438，很明顯，站在最左邊的女孩就是頭像中的女孩，她正親密地摟著一旁的朋友。
楚雯盯著照片看了一陣，覺得更加毛骨悚然了，因為背景中的大樓，正是去年還未被拆遷的那棟舊樓。
她們在同一個學校。
舊樓是磚紅的牆體，掩映在碧綠的樹影下，光線不是非常明亮，似乎是黃昏，四個身著學士服的女孩朝鏡頭露出笑容，整個畫麵呈現出一種柔和的色調，質感如同沉澱了數十年的複古老舊照片。
但楚雯覺得，這很有可能是因為濾鏡的緣故。
照片底部用藝術字體寫著每個人的名字，楚雯艱難地辨認著，從左至右分別是：“顧……曉晴、蔣碧辛、李丹寧、鍾雅。”
所以這個號碼是顧曉晴的。
那麼問題來了，顧曉晴短信中提到的“她”是誰？
不是李丹寧，那就隻能是蔣碧辛或者鍾雅了。
照片中顧曉晴親密地摟著一旁的蔣碧辛，鑒於顧曉晴和“她”水火不容的關係，重歸於好的可能性不大，那麼這個“她”，就應該是鍾雅了。
楚雯上下滑動翻看，忽然意識到這條朋友圈是昨天才發布的，照片拍攝時間顯示的也是昨天，但是，怎麼會？
如果是鍾雅，或者說是其他三個人之一，那個“她”，那個身穿水藍色長裙、有一頭漂亮長發的女孩，給楚雯帶來數日恐怖經曆的女孩，在無數亦真亦假的場景中，已經墜樓身亡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