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中蹄聲急促,一男一女駕著兩匹駿馬奔馳。稍微落後的那名男子叫道:“師妹!”女子左手提著韁繩,右手往懷中探去,轉身之間三枚菩提子激射而出,樹上兩個黑衣人應聲下落.這一著行雲流水,兩具屍體剛跌到地上,二人身影已消失在小路盡頭。
“當真陰魂不散。”男子恨恨道:“從建武軍一路到徽州,也忒執著了些。”女子不答,他又說道:“此時天色已晚,若不能快尋到人家,今晚怕隻能露宿荒郊了。”
倦鳥歸林,又被馬蹄聲驚起,烏泱泱在天空盤桓,將夕陽折出的金光切得支離破碎。女子雖然還未回答,卻也再揚了一鞭,催馬向前。行不多時,便遠遠看到有樵夫挑著兩擔柴走在路邊,二人放慢馬速,男子喊道:“老丈且住。”樵夫恍若不聞,依舊慢吞吞踩在荒土路上。男子不由有些著惱,夾緊馬肚,加快速度橫停在他麵前,向樵夫看去。一身藍布短打洗得發白,褲腿在腳踝處緊紮,倒也尋常。隻是他臉上一道狹長的疤自右眉峰劃過顴骨,顯得形容說不出的可怖。男子駭了一驚,那馬被他一扯嚼子,重重打了個響鼻。隨即想到這光天化日之下何來鬼魂,便定下心細看。那樵夫外貌倒也算得上俊朗,隻是被這道傷疤毀了整張臉。年紀在三十歲上下,無怪方才喊他老丈卻不應答。
男子說道:“這位小哥留步,在下有事請問。”樵夫被他擋住去路,隻好無奈地道:“你說。”女子生怕馬蹄濺起的塵土驚擾樵夫惹他不快,早下馬步行,因此落後幾步不及阻止。見狀說道:“師兄,休得無禮。”女子鮮少主動同他交談,今次還是怕他為難樵夫,男子聞言心下更是不快,對那樵夫道:“我師兄妹二人貪路錯過宿頭,不知道這附近有沒有人家可以借宿。”
樵夫道:“此間除了我家,更無別處,二位還是盡早尋個沒有野獸的地方生火取暖吧。到了晚上,此間濕氣升起,那時便不好弄了。”說著將擔子放下:“我這擔柴十文便宜賣你。”男子奇道:“莫非你家便住不得人,需要我二人另找地方取暖?”樵夫搖搖頭:“非是住不得人,而是住不得狗,所以希望兩位少俠另尋別處。”
男子何時受過這樣羞辱,聞言大怒,馬鞭揚起向樵夫抽去,破空之聲甚急。那樵夫沒有反應過來,呆呆站在原地。猛聽得輕響一聲,馬鞭狠狠抽在地上,塵土迷眼,半空中有什麼物什碎裂四濺,擦破樵夫臉頰,刮出道淺淺的血痕。原來在千鈞一發之際,女子用菩提子打歪了男子的長鞭。女子趕到站定,長揖一禮,道:“多有失禮,萬望先生海涵。”
樵夫皺皺眉頭:“不是你做的錯事,為何卻是你來道歉?”男子怒不可遏,又要揚鞭。女子冷冷道:“你若想露宿自去,莫要再這裏恃強淩弱,卻算什麼本事。”男子被她用言語擠兌,不好再出手,又不願睡在荒郊野外,隻好從鼻孔裏重重地哼了一聲,說道:“對不起!”話中不服之意,溢於言表。女子見樵夫臉上傷口仍在沁出鮮血,便從懷裏掏出手帕上前,想要為他擦拭。樵夫鼻尖聞到一陣突來的冷香,後退一步,甕聲道:“倒也不必。”
女子也不勉強,說道:“在下姓墨清,這是我師兄白風,我二人向您賠禮道歉,不知能否借宿一晚?”樵夫眯起眼打量了他們一番。白風被他這無禮的目光審視下心頭突突,但終歸忍住了。樵夫嗤笑一聲,把擔子挑起,向前道:“隨我來吧。”
一行三人,樵夫挑著兩擔柴悠悠走在前頭,墨清牽著馬跟在身後,白風騎馬在女子身側不斷搭話,他恃樵夫不懂江湖中事,有意在二人麵前賣弄,向墨清說道:“此次英雄大會,聽說連追魂刀張鐵也會到場,斷刀門那位卻沒有消息。倒是期待他們二人的交手,看看誰的刀法才是天下第一。“
墨清不答,他又道:“也不知道墨大哥的本事和他們孰高孰低。這二人十餘年前便已成名,若要爭盟主之位,卻是勁敵。“墨清向樵夫問道:”還未請教大哥名姓。“樵夫領著二人拐進林中小道,說道:”某姓葉,樹葉的葉,在家中排行老九,故喚作葉九。“白鳳討了個沒趣,也不敢對著師妹發脾氣,隻好瞪圓了眼睛看著葉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