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大漢國已經和往日不同,劉解憂嫁到烏孫國,已經三四十年了,那時候有獲罪的諸侯王女兒可以冒充、代替公主出嫁,如今呢?
匡衡一看,立即揚聲說道:“我大漢是解憂公主的父母之國,公主對大漢心存眷戀,實屬正常,依臣愚見,此事利大於弊,還請陛下明鑒。”
匡衡是在揣摩天子的意思,他的話中說的很清楚,劉解憂自己就不是什麼正牌的公主,因此,如今隨便的找一個女子嫁到烏孫國去,實在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匡衡一說,劉詢就看了他一眼。
匡衡這會說這話還有一個目的,除了討好皇帝劉詢外,還有討好富平候張勃,以及廷尉於定國的意思。
人人都知道天子劉詢有兩個女兒,一個是館陶公主劉敏,另一個是敬武公主劉施,這兩個公主一個被賜婚給了富平候張勃的兒子,如今的黃門郎張臨,另一個被賜婚給了廷尉於定國的兒子,同樣也是黃門郎的於永。
那麼,天子劉詢已經沒有公主可以再嫁烏孫了,隻要學學大漢國從前的先例,隨便的找一個女子以公主的身份嫁過去,就皆大歡喜。
大家都在考慮這個問題,所以對烏孫國要嫁過來一個他們自己公主的事情,倒是沒有過多的理會。
嫁出去難,迎娶一個女子過來,這個倒是好辦,隨便的找個男的將烏孫國的公主給娶了就成。
但是張敞聽著匡衡的話,有些不以為然。
對於類似和親這樣的問題,張敞素來覺得需要慎重。
這世上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就沒有莫名其妙的恨,兩國之間從來沒有隨隨便便的聯姻和和親,沒事了誰也不會將自己的寶貝女兒嫁到天邊去,就是找別人的女兒代替公主出嫁,中間也都是有一定的政治圖謀的。
關了門在家裏知道這女的不是公主,可是出了門誰知道這個公主到底是不是冒牌貨?到時候大家注意的都是公主這個身份,而不關乎其他。
匡衡平時在大殿上是不怎麼說話的,今天的表現有些凸出,正是因為匡衡的這一番說辭,張敞就想到了蕭望之。
張敞和好友楊惲一樣,雖然覺得蕭望之這個人有些急功近利,有些虛偽,但是蕭望之畢竟是有一定的才能和學識的,在很多的問題上,蕭望之的確做得說的都很正確。
比如說張敞去年在去膠東國之前的那次關於是否趁著匈奴內亂趁機攻打還是借機安撫的事情,大漢和匈奴敵對百餘年,互相有情緒是正常的,但是如今已經證明蕭望之當時的策略是可行的,匈奴的分裂之後,有相當一部分匈奴人都已經投奔到了大漢國內。
打打殺殺的固然痛快,但是這樣兵不血刃的瓦解敵人,實在是對敵的最高境界。
張敞覺得,蕭望之和即是老鄉又是同門的匡衡匡稚圭不同。
有的人學完了知識肚子裏都是學問,而有的人學習完了後,肚子仍舊是知識。
肚子裏都是學問的,學習到了知識經過轉化後被自己所吸收,成為了個人的見解;而肚子裏是知識的仍舊是老師教授過來的那些原封不動的東西,沒有一點的提高和升華。
所以,張敞一直就覺得匡衡是一個書呆子,同時張敞也覺得當今天子並不是太喜歡這個蕭望之的同門師兄弟,否則,為何匡衡如今還是一個博士,一個沒有職權的“顧問”?
張敞覺得,今天這個關於烏孫國迎娶大漢公主的事情,恐怕會有些波折。
果然,宣室殿裏的臣子們就先是議論,然後就開始了爭吵,吵來吵去的也沒有什麼建設性的意見。
有些說要以大局為重,嫁一個女子過去的好,有的說如今的大漢已經不同往常,送女人出去,丟人,沒門。
有人就反駁,嫁女出去怎麼是丟人,哪個女人不嫁人?嫁給誰不是嫁?無稽之談!
不同意嫁公主的立即怒道:“那將你家的女兒送到烏孫國去!”
……
眼看著時候不早,天子劉詢就宣布退朝,來日再議。
……
苟參依舊的在金馬門待到了時辰,就離開了宦者署到了楊惲家裏。
苟參在楊惲家住了一段,他家人都知道這個年輕老爺和主人關係莫逆,就直說老爺在書房。
苟參到了書房,見楊惲在寫著什麼,嘴裏就說:“子幼兄熟讀史記,難道即將有什麼千古文章傳世?”
楊惲嗬嗬一笑,揮手讓苟參坐下,搖頭說:“哪裏,我的文采怎麼都不及你,再研究也沒有用,小友還記得安定太守孫會宗嗎?”
“哦,記得,那天在長安酒樓,我們倒是有過照麵的,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