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割據紆籌策,萬古雲霄一羽毛,伯仲之間見伊呂,指揮若定失蕭曹。醉月頻中聖,迷花不事君。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
麵前女子侃侃而談,那種對天下局勢的把控,對萬事的通透以及丘壑胸懷,那種自信高貴與生俱來,也許他懂得了,為什麼那麼多人會欣賞她,那是一種絕不會讓人想到用追捧來調侃的真正的讚賞,女人羨慕她瀟灑肆意,名揚天下,男子欽慕她的才華,自慚形穢。
何德何能,他們能聽到沁陽公主一堂課。
“九萬裏風鵬正舉,惟願諸君共勉,頂峰相見,攜手同行,共赴人間驚鴻,守護這海晏河清。”擲地有聲言辭懇切,良久眾人熱烈的掌聲久久不停。
他們隻不過是最普通的寒門學子, 在這個階級至上的時代,盡管提倡平等,那也隻是粉飾太平,甚至後來者居上,他們這些窮苦之輩 ,在某些程度比不過富賈之輩,務實主義熱潮興起,商人早已經不是下九流的職業,反而受到追捧巴結。
他們就夾在了中間,身份很是尷尬,他們這些人倒也不會貧窮到吃不上飯,但家裏供養他們讀書,已然是傾舉家之力,說是強弩之末一點也不誇張,盡管有些人家裏做些生意,但是商人也分三六九等的,他們隻不過是最薄弱的不堪一擊的小本生意。
所以,這相當於國家的一位大人物來親自接見他們,和他們共勉,鼓勵信任。
他們是感激的,十數年寒窗苦讀,天寒地凍的過往,手指不可屈伸的昨日,恍惚間,猛地從書海抬頭,你看到了光照了進來,天亮了,混沌被劈開,從此一切都有了清晰的方向。
“公主……”他的聲音很小,他不確定她能不能聽到,以及聽到了會不會停下來。但他就是鼓起了勇氣,很奇妙不是嗎?
直到眼前的人站定在他麵前,含笑地看著他,他才回過神,近乎不可思議以及驚喜。
“蘄州顧含章,對嗎?”
“公主,怎麼會知道我呢?”他隻不過是個小人物,他甚至找不到什麼自己和她有過相見的記憶。
“含章可貞,以時發也,或從王事,知光大也。”她頓了頓語氣,含笑。
“顧含章,我期待與你的再次相見。”
有時候不回答也是種回答。
“含章可貞”是祖父對他的期望,意思是希望他瑤林瓊樹,濯濯清渠,輔佐君王承載家族往日榮光。
可惜前朝覆滅,往事隨風,水至清則無魚,顧家淹沒在了曆史長河,但祖父臨死前相信,顧家會回到曾經的故鄉的,所以他勵誌苦讀,終於他來到了建康,替祖父看一看他從小生長的地方。
他把骨灰盒埋在了譚陀寺的山腳下,求一個圓滿和落葉歸根。他在山腳下對著朝陽和祖父的方向磕了三個響頭,大步朝前,從此再也沒回頭。
他從生來就有使命,祖父生前沒能看到的,他要接續完成,這是祖父畢生所求,作為他最疼愛的孫輩,他沒有一日敢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