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都是這樣。”沈欽言說。
“我猜是硬件出了毛病,恐怕還不是小問題,”我確認電源沒有壞掉後,仰頭看著站在我身後的沈欽言,“這台電腦是最新型號,上市不超過半年,應當還在保修期內。如果我現在拆開,廠商也許不會賠償了。沈先生,我看必須找維修人員上門。”
他輕輕擰了擰眉心,仿佛聽到天方夜譚一樣,“保修?”
“是啊。你的保修卡在哪裏?”
“沒有,”他誠實地看著我,“半年前我為APL代言,他們送了我這台筆記本。”
我扶額,一瞬間心裏真是百感交集,簡直不知道自己該咆哮還是流淚。代言人的筆記本都這麼容易壞掉的話,讓其他花錢買這台筆記本的顧客情何以堪?!
“好吧……”我語氣虛弱地開口,“你既然為他們代言,那你隨便打個電話給APL公司,讓對方派技術人員過來就可以了。”
“太麻煩,”他麵無表情地一口回絕,“而且今天是周末。”
沒想到他是如此體貼為別人著想的人,我有點感動地看著他,“那沈先生你有工具箱嗎?我拆開看看。”
“當然。”
十分鍾後他從儲物室拿來了一套工具。書房的角落沙發和矮茶幾,應當是他平時看書時坐的。我把筆記本放在幾案上攤開,開始拆卸硬盤、CPU、內存。我把硬件一塊塊拆下來,在工具台上整齊放好,抬起頭就能看到沈欽言坐在我對麵,專注地看著我手中的進程,偶爾還會問我這個是什麼那個是什麼。
我毫不費力找到了問題的症結。
“沈先生,你的電腦進過水?”
沈欽言微微一愣,“……我沒有印象。”
“你看,太明顯了。”我給他看濕漉漉的主板。
那是主板和硬盤接口的縫隙,還殘留著些微的水汽。
“進水多久了?”
“不知道。”
他回答得異常幹脆,仿佛這台電腦和他沒有關係。
那就說明,進水的時候他不在現場或者是關機時出的問題。
“唔……”我手背支著下巴想了想,“可能是寵物的原因。我以前就見過貓在屋子裏玩耍的時候碰倒了水杯,導致電腦進水主板壞死。”
他說:“有可能。”
“如果這樣推測的話,主板都燒掉了所以無法開機,不過硬盤應當還好,密封嚴實,沒有進水的跡象……”
估計始終是估計,不作數,我於是回了家,隨便拎出來一台舊筆記本到了沈欽言家——和大多數Nerd一樣,我對電子產品有著狂熱的愛好,電子產品平均半年更新一次,現在家中堆積了起碼十台以上的筆記本。
我拆下了舊電腦上的配件更換到沈欽言那台進水的筆記本中,開始一樣樣地測試主板、顯卡……我很久不做這樣維修硬件的事情,今天純屬意料之外。因此磨磨蹭蹭測試了一個小時,終於找到了原因。
“萬幸,你的硬盤沒事,”我把地上的那些零件分門別類保持原樣放好,坐在沙發上,覺得腰酸背痛,“需要換新主板和內存。”
“辛苦你了,”沈欽言遞給我一杯紅茶,“方便的話,能否陪我出去選購主板和內存?我對電子產品一竅不通,需要你的參謀。”
我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有些猶豫,“沈先生,可能不行……”
他微訝地看著我。
“其實電腦主板未必要去商場選購,直接在網上訂購,這個我可以代勞,”我絞著手指,“主要是因為,我下午要搬家。”
“搬家?”
“是的,你知道我找了份新工作吧,”我說,“公司和白莎道很近,如果還在市中心住,交通實在太不便,來去要三個小時——所以我打算搬回來。”
他嘴角微微抬起,探詢地問我:“搬回隔壁?”
“是的……”
他沒有猶豫地點頭,“是的,當然,應該搬回來。搬家公司約好了嗎?我知道有家搬家公司不錯。”
“沒有,”我搖頭,“需要搬回家的東西很少。”
“現在剛好十一點,”他抬腕看了看手表,“我們先回市中心吃飯,然後再把你的行李搬回家。”
“咦?”
在我說出任何話之前,他離開了書房,五分鍾之後返回——和剛剛的形象判若兩人。他換了身煙灰色連帽套頭運動衫和同色運動褲,腳下踩著球鞋,看上去就像從哪個運動場跑出來的運動員。人家說沉默寡言的人行動力往往驚人,看來真是八九不離十。
我瞪著他三秒鍾後道:“沈先生,你莫非打算幫我搬家?”
“搬家瑣碎而複雜,而且需要做體力活,”沈欽言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有個男人在總是要好些。”
“可是我怎麼好麻煩你?”
他伸出手,淡定地往茶幾上被拆得亂七八糟的電腦一指,“你幫我修了電腦,我也應當幫你的忙。對嗎?”
因為要搬行李的緣故,沈欽言從他的車庫中選了一輛路虎開出去。我發現他的車庫就兩輛車,一輛轎車一輛SUV,看來他對車沒有太高的要求。
他開車很謹慎。同樣一輛車不同的人開有不同的效果,若我開車,通常開快車,有點危險。而他開車速度不快,十分平穩,像一座屹立不動的山一樣。有人說人的性格會潛移默化地影響開車的方式,我看雖不中亦不遠矣。
我好奇地問:“你平時都是自己開車?”
“大多數時間。”他說。
“你和大部分明星還真不一樣,”我說,“我跟著喬希寧的時候聽到很多助理抱怨自己的老板,說他們恨不得把助理的每一分時間都榨幹。”
“助理也是人,”沈欽言簡單回答我,“有自己的生活。”
我側過頭看著他。他有著挺拔的鼻梁,說話時薄唇開合,俊美到了性感的地步。真是奇怪,他平時明明說話不多來著,但字字句句都到了點子上,想來是生活教給他的經驗吧。
“杜梨,”沈欽言忽然說,“你為什麼會做喬希寧的助理?”
我真沒想到他會問我這個。
“如果不出去工作會被大哥念叨。再說,做明星助理好像也很好玩的樣子……”我老老實實地說,“喬希寧邀請我的時候就答應了。我和他一起長大,像姐姐一樣照顧他,這點麵子還是要給的。”
他語調一揚,像聽到什麼天方夜譚般開了口:“姐姐?”
“當然是姐姐,我比他大了將近一歲呢。”
車廂裏的空氣忽然凝固了,我帶著一絲期待一點得意等著他接下來的反應——大部分人知道我的年紀後都會麵帶驚愕,他肯定也不例外。果然,好半天後沈欽言才側頭看我,“……還真是,看不出來。”
“我就是一張包子臉了,”我小聲嘟囔,“又不是我情願的……”
他揚起嘴角,唇線慢慢延展成一個清晰的微笑,“包子臉也很好。”
接下來的半個下午過得忙碌而充實。我們回到市中心吃了飯,隨後我帶著沈欽言回了我的單身小公寓。
開門之前我遲鈍的大腦終於想起這是我第一次帶異性進門,而且對方還是個大明星,我的臉都要扭曲了。我心中長歎之後苦著臉說:“沈先生,我的房間有些亂——”
“沒關係。”他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沉穩,“我站在門外,等你收拾好了再進去。”
他真是很有風度的男人,這麼善解人意。
我進屋簡單收撿之後叫他,正如他所說,他進屋後麵不改色目不斜視,隻用“我什麼都沒看見”的語氣說幫我打包搬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