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隻見過沈欽言和顧持鈞在片場的互動,那時候他們隻說和電影有關的話題,比如對台詞。私下的交流我一次也沒見過,以至於我以為他們是陌生人。
雖然答應了許真去參加她女兒的生日宴,但接下來的一周我才知道自己預計錯誤。我被臨時派去出差了一周,去處是我的母校。這次出差我跟我的導師討論WNSP協議一個重大問題,並且得到了機會去使用Star超級計算機。
我關於WNSP的協議在實際操作中遇到了不少問題,一時半會難以解決,特別要向老師求助。WNSP協議雖然是我的點子,但有幾個細節是我在導師的指導之下寫出來的。
但我還是擔心大哥,在機場的時候我向大哥通報了我要出國,又順口問了他和姚瑤的情況。大哥說他們已經和好了,我才放下心來。
在國外時我和國內的聯係不多,我的時間分外寶貴。我每天待在計算機實驗室,爭分奪秒地測試,終於提前了兩天返家。我基本沒睡,倒是在回程的飛機上飽睡了一場。
沈欽言來機場接我,一路上我都在睡,連什麼時候回到家都不知道——但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上午了,正在沈欽言家的客房,身上還是昨天的打扮,衣服皺巴巴的,頭發亂糟糟宛如雞窩,還帶著一股飛機上的空調味道。
這樣子真是難看死了,不知道他會不會嫌棄我。我瞪他,“昨晚怎麼不叫醒我?”
“看你太累了,”沈欽言十分淡定,“我不是第一次看到你睡覺的樣子了。”
我愣了一秒後發現他在拿我們第一次見麵時的事情打趣我,恨不得拿枕頭砸他。
他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發,“回家去換衣服,然後過來吃早飯,我們再去許真家。”
上車後我發現汽車的後座上放了個兩掌大小的精致禮盒,“是給顧竹的禮物嗎?”
我因為出差的緣故一直不在國內,禮物是他準備的。
“是的。”
“是什麼?看上去不像布偶啊……”
“兒童電腦。”
我撲哧一聲笑出來。
沈欽言解釋說:“他們就要回瑞士了,布偶太大,帶著不方便。我想了想,還是你的建議比較好。”
我神氣地開口:“那是當然!”
顧持鈞夫婦住在市內一套有些年頭的四層公寓裏,外壁爬滿了常青藤,環境不錯,但走廊十分狹窄,連電梯也沒有,好在他們住在一樓。
“他們住在這裏?”
“是的,他們常年在國外,這裏隻是偶爾回國時住。”
我想起大哥說的顧持鈞當年和電影公司解約一事,隨即釋然。
沈欽言對這裏很熟,他在一扇鐵門前停下,敲了敲門。這裏的屋子很有些年頭,門鎖上有些鏽跡。門打開,開門的人是係著圍裙的許真,她對我們微笑,“你們來了,請進。”
這套屋子有些陳舊,家具也偏舊,但不論怎麼看,都洋溢著濃濃的家的氣氛。客廳異乎尋常地大,客廳中央矗立著一座大約完成了百分之七十的積木城堡,約六七十公分高;城堡周圍則是用五顏六色的樂高積木圈起來的城牆,圍成一個邊長約兩米的正方體,中間樂高積木散了一地。
不過此時玩積木的人不在,房間顯得有些空曠。
我環顧四周,顯然我們是今天來得最早的客人,許真招呼我們在客廳裏的沙發上坐下,我把手裏的電腦遞過去,許真笑得眉眼彎彎,“小竹和她爸爸一起出門去了,大概很快就會回來。我先代她收下,謝謝你們。”
“不客氣,”我擺擺手,“就是不知道小竹喜歡不喜歡。”
“當然喜歡,哪有孩子不喜歡電腦的。”許真莞爾,仿佛我說了什麼不可思議的笑話,“感謝你們想得這麼周到。”
我抿嘴一樂,“是沈欽言的建議。”
許真挑眉看了眼沈欽言。他笑了笑,“小竹跟著爸爸出去了,那雙胞胎呢?”
“雙胞胎被我媽媽接去別墅玩了,待了足足一周,直到今天還樂不思蜀,說不想回家。”許真揉了揉太陽穴,臉上的笑容斂了不少,“但今天是妹妹的生日,他們怎麼說也要回來了,顧持鈞就是去接他們回家。小竹就像她爸爸的尾巴一樣,也吵著要跟著去接兩個哥哥。我這裏倒是清淨了不少,總算可以安心做點家務了。”
沈欽言安慰她,“外祖母總是溺愛孩子的,也難怪他們不想回來。”
“溺愛這事兒啊,”許真歎息,“整整一個星期無法無天地玩,隻怕我和顧持鈞一年的教育要付諸流水了。”
“都是小孩子,稍微放鬆一點也不要緊,”沈欽言誠摯地說道,“再說你們這些年幾乎不回國,梁導會特別想念雙胞胎也是人之常情。”
許真笑了笑,問我們:“哦,光顧著說話,都忘記問你們,要咖啡還是茶?”
“都不用了。”
廚房有濃鬱的香氣飄出,沈欽言側過頭問許真:“在做飯嗎?”
“是的。”
沈欽言低頭開始挽袖子,“我幫你一起準備。”
許真還沒說話,我連忙說:“我也要幫忙。”
她看著我們倆,微微笑起來,“那好啊,反正家裏也沒有別人,不如陪我在廚房說說話。”
事實證明,我沒能幫上什麼忙。
許真從櫥櫃裏拿出一條圍裙,沈欽言洗手的時候我幫他係上,然後就幾乎沒再做什麼事情——好在許真家的廚房很大,我就一直靠在流理台旁,跟他們說話。
許真家務極其熟練,她準備的蔬菜肉類瓜果琳琅滿目地擺滿了整個桌子。
不過讓我驚訝的卻並不是這個,她是三個孩子的母親,應該早就鍛煉成家務能手了。讓我驚訝的是沈欽言和她的默契。得到今天中午的菜單之後,不論是切菜還是配菜,兩個人都配合默契。比如菜要下鍋時,沈欽言就會把配好的餐盤遞過去;比如需要澆醬汁的時候,沈欽言就會把已經調好的醬汁遞上來。
“其實我每次看到欽言下廚都覺得神乎其技,今天倒是看到雙份了,”我羨慕地說,“我基本不懂。”
許真一邊忙一邊笑,“我就知道。”
“怎麼了?”
“我聽安露說你是很厲害的程序員時就在想,也許你在家務上不算拿手,”許真切菜的手一點都沒停,“沈欽言追到你,恐怕沒少在吃上下工夫吧。”
我臉一熱,“許真姐你怎麼知道?”
“我隻是猜一猜,我雖然對你還不太了解,但我對沈欽言還算是很了解的。”
“啊,真是太丟臉了。”
“尺有所短,寸有所長,不擅長家務怎麼會丟臉?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連麵都煮不好,所有的家務都是顧持鈞在做。但後來結了婚有了孩子後,什麼事情都要自己動手,一天天循序漸進,不知不覺就會了,也算是被生活磨煉出來的。”
“那我以後說不定也能像許真姐一樣能幹。”
許真拍拍我的手背,“你現在已經比我能幹得多了。”
她笑起來的樣子,讓我理解了當年顧持鈞為什麼肯為了她放棄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