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把臉貼在他的西裝外套上,安靜地陪著大哥走完了這條像是永遠走不到盡頭的長街。
大哥和姚瑤忽然分手的消息是大哥的助理小姐告訴我的。
那天是周三,是例行測試的日子。我上班累得一塌糊塗,眼睛都快發直了,隻得一罐一罐地猛灌咖啡。助理小姐一個電話打來,告訴我說大哥和姚瑤分手了,導致大哥的心情這兩天都不好,建議我去看看他。
我很驚訝,之前大哥說過已經和好了。我連忙取消了和沈欽言共進晚餐的安排,他不解,“發生什麼事了?要加班?”
我解釋了緣由之後,他道了一個“好”。
下班後我開車往市區趕,心情十分複雜。這麼多年來,大哥交往的女朋友大概也有三五個了,但通常分手了也就是分手了,從來沒嚴重到要讓別人通知我的程度。他總能處理好感情和事業之間的關係,從來不會患得患失到這個地步。
果然大哥在辦公室裏一份份看著文件,麵容冷峻,四周氣壓低沉。
“大哥,我來了。”
他抬頭看到是我,怔了一怔,然後長長歎了口氣。
“誰告訴你的?”
我沒回答,小心翼翼地踱到他麵前,“事情處理完了嗎?事情都做完的話,咱們出去吃飯吧。”
大哥到底不會在我麵前失態,簽完了最後一份文件,收拾了桌麵,拍了拍我的頭,“好。”
雖然大哥無心吃飯,但是我是真餓了,拉著他在我和沈欽言常去的一家餐廳坐下。這家餐廳從來都要提前一周預訂,還好我使了個小把戲,訂到了位子。
我問大哥,“吃完飯,咱們去看電影吧?”
大哥露出了今天的第一個笑容,雖然看上去有點苦澀,“哪有兄妹一起去看電影的?”
“現在不就有了嗎?”我理直氣壯地說。
“你以前可是不去看電影的。”大哥說。
“人會變的。”
大哥端詳我半晌,“和沈欽言在一起,你倒是變得更像普通女孩子了。以前你別說看電影,誰讓你從電腦前離開一會,就像要了你的命一樣。”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撐著下巴,“但我願意跟他在一起,做一切很平凡的事。”
大哥沉默了半晌,倒是笑了,“嗯,這就足夠了。”
我看著他略有失神的側臉,正想開口詢問他和姚瑤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沒想到視線一抬,就看到她出現在餐廳門口。她並非一個人,身邊還有兩位約莫五六十歲的中年人——我下意識在大腦的數據庫中搜索,想到她家中的照片,頓時明白了——那是她的父母。
雖然上周末就知道姚瑤的父母到了靜海,沒想到居然在餐廳巧遇了——尤其是在她和大哥分手的情況下,讓人打招呼也不是,裝沒看見也不好。我兀自糾結,大哥卻離座而起,邁開長腿徑直朝他們走了過去,從容地和那一家三口打了個招呼。姚瑤大概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我們兄妹,身體猛然顫了一下,就這樣呆立在飯店門口,隔著兩桌人靜靜看著大哥,連她媽媽叫她都沒聽到。
我這裏完全聽不到門口發生的對話,但配合大哥和姚伯父握手的動作和微笑說話的姿態判斷,想必是邀請他們一起拚桌吃頓便飯。
姚瑤一直在搖頭,想來是不願意接受邀請。姚伯母環顧整個餐廳之後,點了頭。
於是四個人一起回到了桌邊。
“隻有我和妹妹兩個人,將就坐一起吧。”大哥為姚瑤拉開座位,和她的父母道,“現在這個時間,別家也未必有座位。”
“多謝了。”
我連忙站起來,和這一家三口打了個招呼。
“姚姐姐,姚伯伯,姚伯母。”
姚瑤沒有正視我,匆匆點了點頭,“嗯”一聲和我打了招呼後就別開了視線;姚伯父看我一眼,那一眼瞧不出什麼心思,我覺得大有評估之意;姚伯母微微笑著,客氣地跟我說:“是阿哲的妹妹?到底是兩兄妹,看起來很像。”
其實我和大哥一點都不像,大哥眉眼有點像媽媽,臉形卻像爸爸,而我呢,生就一張團子臉,既不像媽媽也不像爸爸。但我沒有反駁,笑著點點頭,以示從善如流,“伯父伯母你們請坐。”
姚伯母很客氣,“有沒有打擾到你們?”
“沒有,”我說,“我和大哥吃個便飯。”
姚家是相當正統的家庭,和我在照片上看到的一樣,姚伯父的神色顯得嚴肅,姚伯母則是慈母的模樣,臉色看上去有點蒼白,但和姚瑤比起來,那簡直稱得上紅潤健康了。
姚瑤才是我前所未見的虛弱,上周六在白莎道見到她,覺得她除了蒼白外精神還是好的,現在眼睛周圍罩上一層黑眼圈,目光遲疑不定。我和她不過三四天不見,可她看上去比因低血糖昏過去時臉色更差。
看來和大哥分手,對她的打擊也很大。
大哥把菜單遞給兩位長輩,“我和阿梨已經點過菜了,你們再加幾道菜。”
姚伯父點頭,看了眼菜單,說:“這裏的菜色很有特點。”
大哥說:“是的。”
姚瑤不做聲,姚伯母則笑起來,拿過菜單,也配合著點了幾樣。餐廳是市內最高級的餐廳之一,大哥禮數十足,姚氏夫婦看上去很是滿意,一直在和大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