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的那套將近三百平方的房子是鐵路局分配的。
麵積和環境自然不能與秋波弄比,但顧眉生每天的夏天都會來這裏小住,平時縫節假日也時常來。
顧眉生不是來這裏享受外祖父和外祖母的慈祥寵溺的。
今年的五一小長假,鄭溫娟令顧眉生在她的書房裏細讀《韓非子五蠹》,讀不透讀不熟便不準出門,更不許回秋波弄。
即便長假裏張家不時有親戚友人來訪做客,鄭溫娟還是約束得她很緊,每次都是那一句,“眉眉,該去看書了。”
張春晉有時常會怪責妻子待外孫女要求太苛刻,“眉眉還隻是個孩子。”
鄭溫娟淡淡答,“就是因為她現在還是個孩子,若不悉心教,任由她天真爛漫,隨時會被有心人算計了去。”
上一世,顧眉生不明白外婆的良苦用心,心中對鄭溫娟總是畏懼多於敬重。而這一生的顧眉生卻是鄭溫娟虔誠不移的信徒。
她知道在整個榮城,誰都有可能算計自己,惟有張小曼和鄭溫娟不會。
5月2日早上8:00剛過,蘇棠登門探望鄭溫娟。而此時,離顧眉生4:30起床的時間已經過了三個半小時。
鄭溫娟叫她出來吃早餐時,蘇棠便看到她美眸下深深的兩道青黛,便顧眉生的麵色卻依舊是平靜淡然的。
不驚,不徐,不躁。
見到蘇棠,顧眉生臉上泛起了笑,“你來了。”
兩人雖然歲數差得挺多,卻可以算是從小一起陪伴著長大的。鄭溫娟待晚輩的要求之苛刻,除了顧眉生,恐怕就數蘇棠最清楚。
等眉生吃過早飯,鄭溫娟知道他們倆人有話要說,泡了一壺鐵觀音,讓他們去書房細聊。
蘇棠看了眼書桌上那本被顧眉生密密麻麻寫了注解的《五蠹》,“哪裏不明白?或許我可以幫得上你。”
顧眉生笑,看著蘇棠,“五蠹是失敗者之作。”
她說著,將那本書的外殼剝開,蘇棠這才看清,原來那是一本亞當斯密的《國富論》。
蘇棠先是一愣,隨即又輕輕笑起來,“投機分子。”
顧眉生微笑,“你昨天去我家了?”
“嗯,你母親與顧先生分居了。”蘇棠將這兩天秋波弄裏發生的事與顧眉生說了一遍,“昨天顧禮墨兩兄弟昨天被醫院以沒有床位為由拒收了。何美琪想要變賣了名下所有的細軟和不動產,卻被太太找了由頭將她手中所有的值錢的物品都收了回來。”
“我爸爸一點不知道嗎?”
蘇棠點點頭,“太太買通了公司和秋波弄裏裏外外的人,將顧先生和老先生瞞得滴水不漏。”
顧眉生想起那天晚飯前,張小曼挽著自己的手輕聲說出口的那個“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