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時隔多年之後,欒亦然再一次走進秋波弄。
他來之前,劉文已經接到過顧鴻華的電話。
劉文隻是沒有想到,欒亦然會在清晨時分走進秋波弄。
他想領著欒亦然去客房,卻聽這客人微笑問道,“眉生呢?”
劉文轉身看向欒亦然。
這位客人很高,五官深雋,一雙俊眸在含笑間藏著令人看不大清晰的濯然水光。
劉文垂下眸,帶著欒亦然往紅酥閣走去。
欒亦然是第一次造訪顧眉生的屋子。
他站在紅酥閣的院牆外,卻並不急著走進去。
寒冬裏,牆上的紅薔薇謝成了枯藤老枝,院裏的桌椅上鋪著薄薄的一層淺霜。
環境幽靜,隻偶有燕雀低鳴。那條通往內屋的鵝軟石地麵上,落滿了細碎潮濕的綿軟黃葉。
這時,是清晨6:15。
有工人走過來想要打掃庭院,見有陌生英俊男子站在那,於是走上前,“先生,可要替你去叫醒小姐?”
欒亦然擺了擺手,說,“等等吧。”
工人又說,“外麵天寒,您還是進屋去吧。”
欒亦然卻說,“倒是有些餓了,眉生平時早餐愛吃些什麼呢?”
工人聽到他如此親昵的喚著顧眉生,心中那個好奇啊,驚訝啊,意外啊。但她表麵卻恭謙說,“我請他們馬上準備。”
欒亦然這才推開門走進屋子,往二樓的臥室走去。
他試著開門。嗯,反鎖了。欒亦然望著那門鎖,眼中有柔然笑意。
三分鍾後,他打開臥室的房門:柔軟大床上,果然如他所料的那樣,根本是沒有人的。
“怎麼來了呢。”
顧眉生從盥洗室走出來,黑亮的長發半垂在身前,素色的睡袍外隻隨意披了一件米色的長款開司米。
她的身後,掛著一張顧眉生童年時代的照片:同樣是披肩的長發,手中抱著一隻小小的比熊,笑得雙眼眯成了一條極可愛的縫。
欒亦然良久地望著眼前的這一幕,遲遲不曾開口說什麼。
顧眉生見他不說話,便也安靜站著。
時光像是忽然自動調整到了慢鏡頭。
欒亦然藏於心田之中經年的那個小女孩終於徹底與眼前這個美麗迷人的顧眉生重合了。
顧眉生走近他,小臉半抬,瑩潤的眸眼見寫滿了溫軟,她問他,“怎麼了?”
欒亦然凝著她,說,“多年前,我認識一個小女孩:她彼時缺了一顆門牙,格外愛吃曲奇餅幹,喜歡畫畫。很愛笑。”
“看到她的笑容,我忍不住想:是春花開了嗎?仿佛還有迷人馨香在我鼻間縈繞。”
顧眉生安靜地聽著,麵上雖然還平靜著,心思卻早已隨著這男人的話語,一點點潮濕發熱。
她開口,說,“我小時候學過一個成語,叫:口蜜腹劍。”
嘖。
欒先生忍不住歎氣,又開始與顧眉生算起賬來。
“為什麼把房間門反鎖了?”
“防賊啊。”
欒先生開門的動作進展到一半,回頭看顧眉生一眼,他說,“這年頭,你以為當個賊容易?”
他說完,又補上了一句,“尤其是當一個被自己女伴欺負的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