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曼怔怔望著欒傾待被層層紗布包裹著的臉,那張毫無生氣的麵容上仿佛再尋不到記憶中那個熟悉的欒傾待。
欒亦然輕聲對她說,“隻要人活著,總會有治愈的可能。”
張小曼轉頭看向身邊這個高大英俊的年輕男子。以前日子總過得匆忙,張小曼這還是第一次如此仔細端詳欒亦然。
欒家的男子,欒傾山也好,欒傾待也好,就連眼前的欒亦然,眉眼間都無一例外地帶著暖人的溫和。
張小曼終於有些明白,她的女兒怎麼會對欒亦然如此另眼相待了。
她點點頭,對欒亦然說,“謝謝。”
欒亦然英俊臉上泛著淡淡笑意,他望著張小曼,說,“眉生的性子不大像您。”
張小曼的個性實在是溫婉怡人。
她不說話時,整個人像朵清風自來的東籬菊,清澈而淺淡。
張小曼若開口說話,目光必然會溫柔若春風徐徐,語速輕緩,柔聲細語間,令身邊的人隻覺得格外的心曠神怡。
顧眉生的性子,可沒有張小曼這樣好。
張小曼想起女兒方才在張家的盛大怒意,心中又是擔心又是疼惜,不由地輕歎了口氣,“其實,眉生小時候不會這樣的。”
“眉生大約三歲的時候,我母親將蘇棠接到了張家。家裏的孩子都排斥他,覺得蘇棠是個沒有父母的野孩子。隻有我們眉生,無論得了什麼好玩的好吃的,都願意與蘇棠分享。”
張小曼回想起女兒的小時候,眼中滿滿皆是柔軟,“她是被我捧在手心裏寵著長大的,我隻有她一個女兒,總是習慣把所有最好的都留給她。我不曾教過她要分享,但眉生仿佛天生就會。”
“她與小朋友一起玩,常常有人會搶眉生的玩具。這孩子性子不知道多溫軟,無論別人搶她什麼,她都從來不哭不鬧。吳媽有時會教她說:眉生,你這樣會被其他小朋友欺負的。”
欒亦然聽著張小曼說顧眉生的小時候,心中不知為何,漾滿了許多許多豐盛而柔軟的情緒。
他微笑著點點頭,“她還曾經分給我許多的糖果和曲奇餅幹。”
張小曼微笑,眼中卻莫名泛起了點點水光,聲音微有沙啞,“我的願望很簡單啊,我隻希望眉生能做一個性子溫和,生活簡單的平凡人。”
怎麼就這麼難呢?
她的女兒,怎麼就成了如今這樣眉眼寒涼,內心荒蕪叢生的孩子了呢?
敏銳如欒亦然,很快便猜到在顧眉生身上大約是發生過一些什麼,所以張小曼的情緒才會波動如此的大。
這一日,是12月的最後一天。
雖然經濟不好,但榮城在這個跨年的晚上依舊顯得繁華而熱鬧。
夜月攏來了滿簾星辰,稀稀鬆鬆地垂滿了深色幕空。空氣中仿佛還彌漫著幾分淡淡的幽菊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