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曼接過,親和揚唇,對秘書說:“謝謝。”
她垂眸看了眼書名,一本《浮生六記》,一本張愛玲,都是迎合張小曼的閱讀喜好的。
張小曼心不在焉地翻著書,腦子裏忽然就想起了欒傾待。
她擁有的第一本張愛玲,是她念中學的時候,欒傾待存了一個月的飯錢買來送她的。
《惘然記》,即後來的《半生緣》。
那個年代在榮城是買不到張愛玲的書籍的。張小曼讀過的所有關於張愛玲的文字,都僅僅來自於各種報紙和雜誌的連載。
她也不知道欒傾待當年是用了什麼方法,能夠替她買到那本台灣版本綠色封皮的線裝小說。
張小曼輕請翻開,書頁上有摘錄張愛玲的經典精句:“這山長水遠的人生,終究是要靠自己走下去的。”
她輕輕歎了口氣,放下那本張愛玲,端起了咖啡淺茗。
歲月無情,就這樣突然地帶走了她心上最愛的那個人,卻給她留下了滿滿半生酸甜苦痛皆有,怎麼忘都忘不掉的回憶。
張小曼心裏是清楚的。
顧鴻華與她的生活和成長背景全然不同,他永遠不會明白她與欒傾待之間的那份天長地久間一點一滴積累起來的感情。
正如她也永遠不會了解,顧鴻華與何美琪之間愛恨難辨的情感留舍。
張小曼自殺未遂,鄭溫娟站在病床邊含著淚痛罵她自私無用。
她纏戀於往事,執著於心中對欒傾待的那份情感。張春晉已經是年逾花甲,鶴皮般滄桑的大手仿佛染滿了痛心,撫在她斑駁猙獰的傷口上。
她輕生棄命,眉生怪她,足足兩個星期不願往醫院見她一麵。
張小曼恍然頓悟,她傷透了所有深愛著她的家人的心。
她已經悔過,餘生隻想平和安好地守著父母,守著女兒,不再令他們失望地好好生活下去。
對於欒傾待,她心中雖然依然無法割舍,卻已經懂得妥善安放。
而對於顧鴻華,她能做到的最大妥協,也隻能是相敬如賓。
*
蔣梨走投無路,她不甘心被白沫先像打發乞丐那樣地掃地出門。她思來想去,整個榮城,也許欒亦然會出自自己的私心而出手幫她。
她在醫院給欒亦然打電話的時候,欒亦然正與顧眉生一起打網球。
在運動這件事情上,欒亦然顯然比顧眉生要有天分許多。五局下來,眉生輸得很慘。
她望著某個一點都沒有對她手下留情的男人,磨牙霍霍,真想將手中的網球砸在欒亦然的臉上。
欒亦然心情大好,將眉生攬到自己麵前,將滿臉濕汗都蹭在她臉上,顧眉生覺得又癢又黏,忍不住笑罵他道:“你過去那些令人發指的潔癖呢?都失蹤了嗎?”
欒亦然正要回答,手裏電話就響了。他接起來,電話那頭正是蔣梨。
欒亦然牽著顧眉生走向休息室,打開電話揚聲器:“蔣女士?”
顧眉生凝神聽著,將手邊的礦泉水遞到男人手裏。
“欒總,我相信你對白氏一直都是有興趣的。”
欒亦然看了眼眉生,然後道:“不如說說你的條件。”